至於黑倫國據她剛纔的觀察,黑嶼的力量也不足以支撐這樣一個龐大的幻境,這應該是黑璠的傑作。
可她雖然能看出這是幻境,卻不知如何出去。
她只能試探着往前走。
要提防竄上來的火苗,還要提防想要拉她下去的那些魂魄,一步步,她走得艱難而小心翼翼。
可縱然如此,她仍是被腳下突然消失無蹤的路給弄得猝不及防。
眼看要一頭扎進那片火海中,屍骨無存,一隻手把她拉了回去。
“還好嗎”耳邊傳來沈冰關切的聲音。
眼前已是現實。
她擦擦額頭上的汗,對他輕微道了句謝。
唯有心無旁騖之人,纔會不被這幻境所影響。
眼前之人,便是一個,認準了一件事就只做一件事,旁的事情絕對影響不了他。
所以,縱然沈冰的靈力非那些將領之中最高的,卻是唯一一個沒有被幻境所困的。
此刻的戰場上,已然屍橫遍野。
不少在黑璠附近包括黑倫國己方之人皆被幻境所困,死在幻境之中。
他們死狀各異,有的被烈焰灼傷,有的被刀劍穿身,有的則活活把自己掐死
場景仿若十八層地獄。
秋之南正專心致志地尋找言逐風的痕跡,忽聽“鐺”的一聲劇響在耳邊。
黑璠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邊,將手中長矛朝她刺來。
沈冰的劍險險支住長矛,兩方僵持着,誰都不肯相讓。
他雖與沈冰打鬥,一雙眸子卻直接狠厲地盯着秋之南,看的她汗毛倒豎。
沈冰竭盡全力與黑璠對抗,卻發現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對手,一時愕然。
他曾與言逐風一同探查過黑倫國,知曉黑璠的實力。
他雖強,卻絕不至於強到這般。
他是如何從三皇子殿下手中掙脫來到此處的爲何三皇子未及時趕來
沈冰來不及細想緣由,眼下實力懸殊,他縱然以命相搏都無法應對,遑論分心。
縱然被黑璠的長矛一次次震得雙手發麻,虎口滲血,沈冰還是咬牙硬撐,沒有絲毫退讓之意。
秋之南發覺沈冰的力不從心,剛想上前幫他,就察覺一個白影站到了自己身前。
“交給我。”言逐風低低叮囑了她一句,“你保護好自己。”
秋之南看到他雙臂亦有被灼傷的痕跡,方明白剛纔遍尋他不見乃是因爲他亦被幻境所惑。
可眼下,明顯不是阻攔他的時候,她縱然放心不下,卻也只能應了聲:“好,你也千萬要小心。”
他倉促地“嗯”了一聲便加入了戰局,將黑璠的攻擊悉數引到自己身上。
沈冰得以解脫後,手中的劍再也握不住,“”哐噹一聲落了地,有血順着他的雙手滴落,一滴滴,觸目驚心。
秋之南忙趕過去。
他的雙手虎口處均被撕裂,傷口極深,若再晚一些,整個大拇指都要斷裂。
秋之南看得心頭一顫,卻未多言,摸出懷裏的外傷藥便往他傷口上倒。
沈冰沒有跟她客氣,只淡淡道了句:“多謝。”
 “我謝謝你纔對。”秋之南搖搖頭,想到什麼,又一笑,“我還欠你一句對不起呢。”
“當初在思齊居,故意害你拉肚子,還沒有把藥帶回去給你”秋之南面色現出幾分尷尬,唯低着頭以爲他包紮爲藉口,纔不被他發現自己的窘迫。
沈冰想到那件事,不苟言笑的臉上居然也帶了一抹清淺的笑意:“我未曾做到讓姑娘滿意,是我失職,姑娘懲罰我,也是理所應當。”
“不過就是個小小的惡作劇,算什麼懲罰啊誰叫你總是跟我那麼客氣,說了這麼多遍了,還是姑娘來姑娘去的”她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怕是要他改口更爲艱難,微微搖了搖頭,“罷了,你喜歡如何便如何吧,我不苛求你了。”
沈冰明顯鬆了口氣:“多謝姑娘體恤。”
秋之南替他包紮好後,視線才重新落回到言逐風身上。
他與黑璠的戰鬥沒有止息的跡象。
兩人身上均有大大小小的傷痕,卻越戰越激烈。
秋之南不覺心焦。
這麼久以來,除了那次他故意假裝不是牧晨敵手外,她還從未見他受過這麼嚴重的傷,打得如此艱難。
牧晨那次,尚有迴旋餘地,這次,卻是完全的難以預料結果。
她雙手絞在一起,咬緊下脣。
沈冰的視線也定在他們二人身上,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黑璠有異。
這一點,言逐風從最初與黑璠交手的時候便察覺到了,此刻感覺愈發深刻。
一個人實力大增必有緣由。
黑璠並非天分多高之人,他曾百年中功夫沒有任何進益,絕無可能在一年內,實力大增至此。而且,他此前的眸色並無任何特殊,如今卻突然間成爲了黑色。
他唯一能想到可能性是煉玉對他做了什麼。
那個人,真實身份成謎,實力成謎,想要做什麼更是成謎。
也唯有他,方能將一個人改變至此。
想到這裏,他驀然在自己和黑璠周邊構造出一個結界,將外界所有人與物悉數隔絕。
秋之南見他們打着打着忽然不見了蹤跡察覺不對勁,本想衝過去查探,卻被沈冰拉住:“姑娘不要輕舉妄動。”
“可是”
“姑娘的安危對殿下來說纔是最爲要緊的,姑娘要相信他。”
秋之南只好按捺下自己心頭的不安等下去。
這一等,就是一天。
戰場上勝負在此期間漸見分曉。
言逐風事先做好了一切部署,雖然期間被黑璠的幻境給打亂,但終歸對方也死傷慘重,他的陣法在重要關頭髮揮了作用,打得對方措手不及。
黑璠和言逐風的突然消失,致使兩方都缺失主將。
這樣的情形下,馭魔國軍隊猶能陣型不亂,收放自如,黑倫國卻軍心大亂,應對無措。黑嶼不擅長應對這樣複雜的陣法,蠻力破陣之下,大傷元氣,使得己方形勢陷於被動,幾乎無力迴天。
見大局已定,沈冰和秋之南皆鬆了口氣。
可言逐風和黑璠始終未曾現身。
她知道,他們之間有一場殊死搏鬥,言逐風爲了不波及到他們,讓她擔憂,才刻意將他們二人的戰場轉移。
可這樣,她更加放心不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