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昭心中一沉。
他說的沒錯,自己能利用的,真的少之又少。
即便沒有那些人,他本也不是煉玉的對手。
他真要把自己和秋之南的命都葬送在這裏嗎
煉玉見他神色鬆動,知曉自己的話起了效果,遂轉身往外走,只留下一句話:“我再給你三天時間,你好好想清楚。三日後,若你還是同樣的答覆的話”
他言未盡,卻威懾意味十足。
穆昭握拳,朝着他的背影艱難道:“只要你別將她當作棋子,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這已然是種妥協。
可煉玉卻顯然不打算給他討價還價的餘地,徑直走了出去,背影透出一股冷絕的氣息。
穆昭頹然閉眼。
是他太自以爲是了嗎
這一年多來,若非煉玉的退讓與縱容,他是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是
秋之南半蹲下身,扶住穆昭搖搖欲墜的身體,不解道:“他想用我來對付馭魔國他難道不知,我如今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價值”
穆昭遲疑了一下才道:“他有他的考量。”
放在身側的拳卻微微握起。
他不能告訴她,言逐風已經知曉他所娶的人並非真正的秋之南,如今在到處找她。
是他自私了。
他如今已經一無所有,不能再失去她。
他擡眸看着秋之南,帶着幾分不安:“你會後悔當初的決定嗎”
秋之南微愣,片刻後輕緩地搖了搖頭:“你既爲了我做到如此地步,我又怎能捨你而去三日後,無論是怎樣的結果,我都與你一起面對。”
“死在一起也可以嗎”
秋之南握住他的手,笑了:“這話應該是我問你纔對,你真要爲了我,與他拼個魚死網破嗎即便明知不敵,即便明知會死,你還是要這麼做嗎你明明可以安心地做你的城主,和他維持表面的和平,卻爲了我惹怒他,明明有另外的選擇,卻還是執意選這一條路,值得”
穆昭擡手擋住她的脣,堅定道:“值得。”
他原以爲和煉玉真能成爲朋友,可一旦利益相悖,他有所忤逆,他們就會走上完全相反的兩條路,沒有調和的餘地。罷了,本就是建立在利用基礎上的關係,撕破又何妨
他不會拿秋之南來換取自己的未來。
儘管,這種舉動,無異於引火自焚。
當夜,她剛剛喂穆昭喝完藥,看着他睡過去,關上門走出去,就被一人握住手拉到了角落裏。
她以爲又是煉玉,擡手欲打,那人忽地出聲道:“之南,是我。”
她看着眼前一身男裝打扮的人,遲疑地叫出一個名字:“幻兒”
“是我。”童幻兒謹慎地看看四周,小心翼翼道,“有沒有安全點能
說話的地方”
秋之南想了想,帶她回了穆昭的臥房。
一扇屏風隔開內外,她們在外間,穆昭在裏間。
童幻兒以爲這房間是穆昭爲秋之南安排的住所,粗粗瞥了一眼,也沒怎麼留意,只握住她的手道:“你們進入城主府後,我就怎麼都打聽不到你們的消息了,問戚遠他也說見不到你們,我都要急死了現在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沒事啦,我知道你在城主府裏行事也不是太方便。”童幻兒不以爲意地擺擺手,“還好你沒事,對了,跟你一起進來的那兩個人呢”
“他們啊”秋之南一時不該怎麼解釋,含糊道,“有點事,先離開了。”
“城主就那麼輕易放過他們了”童幻兒露出詫異的神色,“我還以爲他們不死也要脫層皮呢你怎麼沒跟他們一起離開啊城主不放人他沒對你怎樣吧”
她上上下下檢查了秋之南一番,見她並無大礙,才鬆了口氣,“看來你沒騙我,你把自己保護得很好。”
秋之南忽道:“幻兒,你知不知道城主要成親的消息”
“我知道啊,就是因爲城主大婚,成衣店要往城主府送貨,我才能趁機混進來,不然要進這城主府真的難如登天呢。”她不解道,“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
秋之南面色尷尬:“你知不知道要嫁給城主的人是誰”
“告示裏沒說,問戚遠他也說不清楚。”童幻兒搖搖頭,自言自語道,“我就沒見過這麼奇怪的,成個親還遮遮掩掩的,好像怕別人知道似的。你說這城主怪不怪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說到這裏猛然意識到什麼,指着秋之南結結巴巴道,“要嫁、嫁給城、城主的,不、不會是你吧。”
秋之南道:“是我。”
“怎麼會是你我還以爲你說自有辦法,就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結果你反而自己往火坑裏跳。我說的你都忘記了啊難不成你被城主表面所惑,忘了他實際上是個什麼樣的人了”童幻兒鼻子都快要被氣歪了,語音都不自覺拔高了幾度,“還是說他威脅你你是迫不得已的”
秋之南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她可不想把穆昭吵醒。
“幻兒,原因複雜,一時我跟你解釋不清,但此事是我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決定。”她握緊幻兒的手,想要平復她激動的心情,“穆昭並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麼不近人情,而且他以後不會再那麼荒唐行事了。”
“你以爲你能改變他”童幻兒忍不住對她怒目而視,“你知不知道這半年裏,有多少美貌與才華俱佳的女子曾自願進入城主府,自以爲能夠得到他的心,結果呢,不過是白白多了些深閨怨婦,有的甚至成了這城內亡靈。”
“我和她們不一樣,我”秋之南的意思本是她此前認識穆昭,童幻兒卻理解錯了,沒聽完便急躁地打斷她,“你確實比魔烙城內的女子都要好看,我承認城主也許一時會被你的美貌所吸引,但是人都會老,等到你美貌不再,你能保證他不會始亂終棄,到時候你該怎麼辦,你想過沒有”
“我不會。”一個聲音驀然在內間響起,把童幻兒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