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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歐陽修的請柬

    季節入夏後,天氣漸漸變得炎熱了。院子裏的老石榴已經悄然開放,一樹紅花映朝陽,許家整個後院都爲之鮮活起來,等許清用過早飯後,許安許管家便紅光滿臉地走了進來,這兩幾天許管家顯得年輕了不少,走路時給人感覺精神頭十足,自家少爺去年就考了個秀才,這已經讓許管家老懷大慰了,沒料到這纔過去一年,少爺便成了朝廷的七品官,官家還賜了金魚袋,這份榮寵讓許安感覺就象在做夢一般。許清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家主過世得早,主母一直也是病體纏身,前幾年也丟下年幼的兒子去了,說許清是許管家一手帶大的也不爲過。他對許清的感情比兩個親兒子還要親,看着許清今日有了出息,許管家安做夢有時都會笑醒,這幾天接待左鄰右舍的道賀,許管家就算再累臉上的笑容也沒有消失過。

    今天他是來和許清商議家裏翻修房子的事情,這幾年由於家境拮据,前廳後院都有許多地方已經破敗,前天前宮裏賞賜了一千貫,加上左鄰右舍的賀喜錢,家裏的經濟一下子好轉了起來,加上現在少爺大小也是個朝廷命官了,臉面上怎麼也要過得去纔行,所以許管家就琢磨着是不是把家裏翻新一下。

    許清看到許管家走進後院,便也站了起來,許清對這位忠心耿耿的管家,也是非常尊敬的,一直把他當家裏的長輩看待。他把手上的書放下來後問道:“許叔,有什麼事嗎”

    “少爺,咱們家前幾年光景不好,家中房子已經多年失修了,少爺現在也成了朝廷官員,總得顧着些體面,所以我琢磨着是不是把家裏翻修一遍,少爺您覺得怎麼樣”

    許清想了想後說道:“也行,但動作儘量小一點,該修補的地方修補一下就可以了,這方面我也不太懂,許叔你看着辦吧。”

    許管家得了話,又和許清聊了幾句,這才告辭出去,許管家剛走到門口,這時許清倒想起一件事來,於是叫住他道:“許叔,等一下,大柱哥如果還在油坊裏做幫工的話,你就把他叫回來吧,現在家裏也不缺他那點工錢了,還有,大柱和二柱哥年齡也不小了,前幾年家裏境況不好,耽誤了他們,現在是不是讓藍嬸幫他們張羅一下,如果有哪家的姑娘合適,就幫他們把親事辦了,要是覺得家裏地方小的話,到時候給他們置辦個獨立的小院也行。總之這些事就勞煩許叔您操持了。”

    大柱的年齡已經二十一歲,在這年代到這年齡沒有成親已經是極少數的了。許清不是心血來潮突然說這些,其實從上次聽說大柱竟要外出打工養自己這個主人,許清就想過大柱和二柱的事,他覺得自己欠這一家子太多,現在家境好了起來,是該爲他們補嘗些什麼了。

    許管家聽完許清的許後,竟一時說不出話來,眼眶有些溼潤,遙遙向許清深深鞠了一躬才轉身離去。

    朝露已經幹了,知了開始在高枝上鳴叫了起來,一聲聲的讓人聽了有些煩躁,許清書也看不進去了,他在內院裏轉一圈,想給自己泡杯茶,卻連茶葉也找不到,小顏這個瘋丫頭不知道又跑哪裏顯擺去了,這些天她最樂意乾的就是這事兒。平時不覺得怎麼樣,現在許清才發現,離了這小丫頭,自己連水都喝不上,還沒等他仔細反省自己的腐敗墮落,二柱又突然出現在院門,扯着嗓子嚎了一聲:“少爺,有位晏公子找”

    許清一愣,難道是晏楠那丫頭找自己,好啊,還敢上門來,上次賴賬的事還跟他算呢,雖然現在不缺那十貫錢了,但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許大少爺氣勢洶洶地出來,正想找晏楠討回舊賬,到發現門前站着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書生,臉形雖然與晏楠有幾分相似,但許清顯然不認爲那丫頭有這麼高明的易容術。許大少爺不由得氣勢一弱,換上一臉笑容說道:“在下許清,可是這位兄臺找在下,不知道兄臺怎麼稱呼找在下何事”

    “朝請郎不必客氣,愚兄晏思飛,早聞朝請郎大名,今日冒昧來訪還

    望朝請郎多多賜教。”那書生說完向許清揖了一禮。

    許清趕緊還禮道:“晏兄客氣了,您還是叫我的姓名吧,呵,這樣聽起來舒服一點,來者是客,晏兄裏面請。”

    許清一邊把書生引向客廳,一邊在心裏嘀咕,晏思飛,長得跟晏楠那丫頭還有幾分相似,大概是兄妹吧。自己可沒得罪那丫頭啊,反而是她賴了自己的賬,這把哥哥叫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兩人進了客廳,等茶上完之後,兩人便海闊天空地聊了起來,許清摸不清晏思飛的來意,又不好直接詢問,只能陪着他倜侃一通。晏思飛對許清在秦香樓所作的兩首詞十分推崇,直把許清誇得有些臉紅,最後又提到許清的畫,同樣把許清誇得花團錦簇,這讓許清更納悶,聽着好象不是來找麻煩的,這傢伙今天彷彿就是專程來誇自己一樣。許清不知道,晏思飛閒得無聊,今天是特意來審視許清這個“妹夫”的,那天聽秋月說出幫妹妹作畫的叫許清之後,他沒少打聽這個人,今天得了個方便,於是自請上門來了,總的來說,許清給他的感覺還不錯,人才文才都讓他挺滿意,家勢雖然不怎麼樣,但他卻知道許清“簡在帝心”,這就夠了,兩人又聊了許久,最後晏思飛才掏出一份請柬,遞給許清道:“今天下午歐陽學士府上宴客,我得知後自告奮勇給你也帶來了一份請貼,許老弟可別錯過這種機會哦。”

    送走晏思飛後,許清反覆把請柬看了看,自己也有意去拜訪一下歐陽修,沒想到他的請柬就來了,許清自然很高興,從趙崗對歐陽修崇拜的樣子,可就以推斷出歐陽修在朝堂之上和社會中的地位都不低,能與這樣的人交好,對自己也有好處。許清回到後院認真準備了一翻,還向許安詢問了一下該帶點什麼禮物,這方面他真不懂,來北宋這麼久,他還沒有去哪家作客過,不知道這個時代送禮上有什麼講究。

    到了下午時分,許清收拾一新後,才叫二柱趕上小驢車,往歐陽修府上而去,歐陽修的府邸離西水門不離,這裏臨着汴河,景色很美。所以很多文人雅士喜歡在這裏建府,象後來的權臣蔡京,就曾在這裏建府,蔡京的府邸華麗龐大,據說正是由於蔡京對自己府邸的違章擴建,使得西水門的防禦成了整個東京城最薄弱的一環,金兵便是通過攻破西水門進入東京的。

    許清來到歐陽修的府邸後,向迎客的管家遞上了自己的請柬,在管家的指引下進了歐陽學士府,歐陽修的府邸算不上奢華,但卻打理得很雅緻精巧。院子裏各種花草爭奇鬥豔,拱門上鵝黃色的薔薇正含苞欲放,寧靜的院落裏時而有幾個侍女經過,給這份詩意增添了許多生動的韻味。剛到客廳,歐陽修便笑呵地迎了出來:“許清啊,沒想到你是第一個到來,快裏面坐。老夫還邀了幾位老友,到時候一併給你介紹介紹。”

    許清趕忙上前行禮說道:“歐陽學士能想起晚輩,是晚輩的榮幸,豈敢不早點來聆聽學士教誨。”

    歐陽修一邊把他往客廳裏引一邊說道:“你不會怪老夫一直隱瞞自己的姓名吧那時老夫是怕你知道了老夫的姓名後,拘束起來反而不好說話了,真沒想到啊,你不聲不響的就讓陛下封了個朝請郎,老夫正好奇呢,那神臂弓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歐陽學士應該也知道,晚輩對軍事方面挺感興趣的,平時沒事的時候就往這方事琢磨一下,碰巧把神臂弓給弄出來了,晚輩也沒想到陛下爲因此封官於我,實在慚愧”

    “慚愧什麼,那是你應得的,老夫雖然不通兵事,但也知道神臂弓一出,將對我大宋抗擊外敵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呵,這幾天還聽說你在秦香樓作了兩首詞,嗯。非常好,讓老夫都刮目相看啊,老夫第一次見到你時,就覺得許清你有靈性,果然沒讓我失望,只是你四書五經方面還是不要放鬆,現在雖然不用再去科舉了,但聖人之道多學一些總是好的。”歐陽修還是老樣子,並沒有因爲許清當了官就改變,仍是對許清殷殷教導着,生怕一時得意誤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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