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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剃頭擔子

    呂夷簡回到自己的相府後,看都沒看在一旁等候的梁管家,徑直進了書房,梁管家發現自家老爺臉色不對,也不敢再出聲,小心地在門外等候着。

    呂夷簡心情確實很不爽利,今天在朝堂之上,王舉正這個參知政事竟當堂進諫,說他呂夷簡以中書省宰相之職判樞密院權柄太重,應該予以避嫌,趙禎聽後竟也同意了,改呂夷簡判樞密院爲兼樞密使,判樞密院是主官,對樞密院事幾乎可以一言而決,而兼樞密使只是次官,只能提建議,沒什麼決策權,兩者之間權力差距不可同日而語,若是別人進諫呂夷簡還好受一點,偏偏是王舉正這個讓他瞧不起的傢伙,王舉正是前中書省平章事陳堯佐的女婿,靠着陳堯佐的關係一路爬上參知政事的高位,雖少有文才,但爲人極度懦弱,在家裏被悍妻壓得頭都不敢擡。跪搓衣板,睡地板,甚至挨大板子,這三板之事沒少做。早已傳爲整個大宋朝野的笑話,平時在朝廷之上也是人云亦云,除了跟風作牆頭草之外,從來沒有自己的主見。雖說太祖當初設樞密院,就是爲了分中書省的軍權,也形成是中書省宰相不得過問樞密院事的規矩,但呂夷簡這些年權柄極重,以宰相判樞密院也從無人敢說二話,沒想到今天竟連這樣一個鼠膽之輩也敢跳出來參自己了。這讓呂夷簡極度的憤慨,同時也有點悲哀,難道自己真的老了嗎,真的成了沒牙的老虎了嗎,不然怎麼連這樣的跳樑小醜,都敢出來捋自己的虎鬚了這些日子呂夷簡的身體越來越差,加上晚年喪子的打擊,讓他一下子垮了下來,精神時常恍惚不能集中。就算老夫只剩一口氣,也不是你們這些跳樑小醜能夠隨意來面前蹦達的。呂夷簡狠狠地在心裏想道。

    “進來”

    書房裏傳出一聲陰沉的喝聲,梁管家這時豈敢怠慢,賠着十二分小心輕手輕腳地進了書房。

    “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呂夷簡悠悠地開口問道。

    “老爺,您放心,一切都已經準備好,洪邁秋、伍常德幾人共籌措了一百二十萬貫,據老奴的消息大宋銀行各分行也已經初步組建完成,洪邁秋去了真定,伍常德去了太原,各人的去向都做了互換,到時既可利用同伴的人脈資源,又可造成本人外出異地談生意的假象,事情完成後朝廷就是想查,也很難查到他們身上。現在籌措來的資金已經開始慢慢注入大宋銀行,過不了十天半月就可以準備就緒,只等老爺您到時一聲令下就可發動。”梁管家一五一十地把這些日子的情況報予呂夷簡。說得雖然簡單,但要完成這些任務,背後的他做了大量的工作,這些天忙得腳不沾地,但梁管家知道現在不是自己訴苦邀功的時候。

    呂夷簡就喜歡他這一點,知進退,識大體,聽完他對梁管家微微點頭道:“我再強調一遍,這事去一定不能讓人牽扯到咱們相府來,若是真到了那個地步,對洪邁秋幾個你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瞬間梁管家有汗溼重衣的感覺,身上有些發冷,這些年對相府的對手,都是以權勢壓迫打擊爲主,真讓梁管家暗裏抽刀解決的還真沒有,一是以前敢與呂夷簡作對的人少,二是呂夷簡也根本不肖於用這種殺人滅口的下作手段,所以梁管家一時有些不適應,但還是識趣地點頭答應下來。

    說完了這事,呂夷簡突然說道:“讓人拿我的貼子,馬上去把清河郡王張堯封請來。”

    清河郡王張堯封梁管家自然知道,張堯封乃外戚,其女在宮中頗受陛下恩寵,封爲張貴妃,張堯封也一路跟着從一庶民成了大宋的清河郡王,向來與呂夷簡交好,雖然如今在朝中沒什麼實權,但有張貴妃在宮中照應,誰也不敢小看他。梁管家答應下來後悄悄退了出去。

    許清隨着小太監來天章閣前,然後等待小太監進去並報。他今日來求見趙禎是爲了交子的事情,事情過去那麼多天了,也不知道朝廷對發行全國通行的交子商量得怎麼樣,現在大宋很行各地分行也基本組建完畢,爲上方便今後銀行錢款的轉運,他對交子的發行是很上心的,他前世不是學金融的,只知道現代銀行大概是以黃金儲備爲依據發行紙幣的,具體按什麼樣的比例來發行他就不清楚。所以真正能讓許清借鑑的東西並不多。大宋天聖元年,朝廷以二十八萬貫銅錢爲儲備,共發行了一百多萬貫交子,效果很不錯,沒有出現明朝洪武年間,

    那種紙幣當廢紙用的通貨膨脹問題。但許清還是覺得這個發行比例有些大了,現在的交子信譽雖然還不錯,就怕有心人操作下會有波瀾,所以許清認爲自已既然不懂,那就按一比二,甚至一比一來發行紙幣總不會錯的,也就是說有多少銅錢做儲備,就發行多少紙幣,辦法雖然保守,但很保險,他相信只要海上絲綢之路發展起來,到時定會有大量的金銀流入大宋,到那時以金銀作爲儲備,再大量發行紙幣。他現在的想法只是以交子代替銅錢方便流通而已。

    前兩天那爲了銀行匯票防僞的事情,他去了一趟朝廷的抄紙院,也就是朝廷印製交子的地方,發現抄紙院的防僞技術已經很不錯,抄紙院以麻紙爲質,上面印有紅格藍線,紙內加水印,光這一點民間就很難僞造,周邊還刻有蠅頭小字,不注意還以爲那是一條黑線。許清在自己的銀行匯票方面更注意,在匯票中央加印了一個財神像,並且在匯票金額、匯款時間上均設了暗號,這些匯款人、持票人都是不知道的。只有銀行內部專人才能辨認真僞,暗號紡成歌訣方便記憶,爲了萬無一失,還在暗號之外再加了一道鎖,叫自暗號:盤查奸詐智,庶幾保安寧。這些當然是許清從前世的知識中盜版而來的。總的來說,大宋銀行現在的防僞措施,許清還是很有信心的,只要不是銀行內部高級人員投敵,外人很難對大宋銀行的匯票作手腳。

    趙禎對許清的到來有些意外,他雖然給了許清一快腰牌方便他進宮,但許清到目前爲止也只進過兩次皇宮,還都是他派人傳旨招來的。許清自己進宮這還是第一次,趙禎等他行完禮這才笑着打趣道:“朕倒是奇怪了,朝請郎,許大人,今天是什麼風把你給吹到朕這天章閣來了,這可真是稀客啊,說來封你個朝請郎還真封對了,非得請,不然朕還盼不來你這稀客呢。”

    閻文應也不以爲意,在一邊呵直笑,官家待人向來寬仁這是天下皆知的,很少給大臣們擺臉色,反而是不少大臣敢在官家面前擺臉色呢,閻文應早已見怪不怪。

    許清先是一愣,待看清趙禎臉上戲謔的笑意,他才裝腔作勢地說道:“臣惶恐,非臣不想面見天顏,臣是想着自己只是個七品散官,如果仗着陛下的信任時常進宮的話,恐遭他人物議,而且御使臺的諫官們怕也會諫陛下之非,所以小臣不敢造次。”

    趙禎哈一笑:“這麼說來還是朕的不是了,朕該封你個更大的官纔對是吧,那樣就不怕遭人物議了,哈,朝請郎那你說說,朕該封你個什麼官,你纔敢進宮來看朕呢”

    “臣不敢,臣再次惶恐”許大官人這時已經滿頭黑線,沒這麼倜侃人的吧,我要真想封個中書省平章事,或封個眠花宿柳王,難道你也同意不成

    “呵,你還再次惶恐,少擺你那皮賴樣子,以後沒事多進宮來和朕說說話,說吧,今天難得主動來找朕一回,倒底所爲何事先說出來看朕能不能幫幫你。”趙禎笑着問道。

    許清也把臉上的笑容收起來,認真地說道:“臣這次來是想問問陛下,關於發行全國通行交子的事情,朝廷商議得怎麼樣了,如今大宋銀行各地的分行也基本組建完畢,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大量存款,這對發行交子是不錯的時機。”

    被許清問起,趙禎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他上次答應許清儘快在朝堂上商議此事,現在許清再次來問及他纔想起來。

    “這個朝中這段時間事太多,又是洪災又要與契丹議和,所以嘛,交子的事朕還來得及與大臣們商議,許卿再耐心等等,朕會盡快和大臣們商議此事的。”

    許清有點無奈,自己這象是剃頭擔子一頭熱,自己又是抄紙院又是闖皇宮的乾着急,人家倒象把這事全給忘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他也知道趙禎這段日子怕是沒睡過清閒覺,吉州洪災方面,大宋銀行雖然貸出了十萬貫銀子,想來差距還會不少。據說趙禎還裁撤了不少宮中用度,把上千上些年紀的宮女打發出宮去了。想到這些,許清也不好再說什麼。

    趙禎看許清不語,還以爲他對自己的失信不開心呢,他走下御案對許清說道:“許卿,走,陪朕到殿外走走,朕一個人正悶着呢,你來得正好。”

    這算不算變相的安慰呢,趙禎身爲皇帝,能做到這樣還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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