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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朝爭的風向標

    許清不管呂夷簡在想什麼,他朗聲答道:“是的,陛下還記得微臣跟你提過船廠的事情嗎微臣打算即日南下,開始組建船廠的事情,臣相信船廠籌措資金應該不算太難,同時也可順勢解除南方分行的危機。”

    在坐的如田耀文等聽行雲山霧罩,竟插不上話來。這事目前本來就只有許清和趙禎知道,所以各人都望向趙禎,趙禎卻高興地說道:“不錯,這是個好主意,就按許卿說的來辦。”

    “那北方三州鹽引的事陛下是否也答應了”許清緊接着問道。

    趙禎剛想開口說道,呂夷簡再次搶先說道:“不可,陛下萬萬不可,鹽引之事涉及到邊軍糧草,豈可等同於兒戲,臣記得當日就在這天章閣內,許清曾當着陛下與衆臣的面,聲言朝廷不得插手大宋銀行之事,此事陛下也親口應允,如今卻要朝廷冒着邊軍斷糧之險來救助銀行,由此可見,許清一小兒也,說話豈可相信”

    田耀文也點頭說道:“陛下,許清當日確實說過朝廷不得插手大宋銀行的話。而且呂相國說得也有道理,朝廷確實不宜冒着邊軍斷糧之險來救助銀行。”

    不知道因呂放之事自己心中有鬼還是別的,許清明顯感覺到呂夷簡今天是刻意針對他個人,難道呂放之事他已經有了什麼證據呂夷簡對自己的口氣也從開始的據理而論,變成了明顯的人身攻擊,連無知小兒都罵出口了,許清心裏極其不爽起來。既然註定要站到呂夷簡的對立面,自己再退縮也沒有用。

    “陛下,微臣當日說過朝廷不得插手大宋銀行的日常管理,但並不是說朝遷便應該置銀行的生死於不顧了,如今並非銀行本身管理出現什麼問題,而是有奸人刻意打壓攻擊。在此銀行生死攸關的時刻,其它股東都在盡力地籌措資金救助,朝廷作爲最大的股東,也是將來最大的受益者,難道反而要置若罔聞嗎”

    呂夷簡馬上厲聲駁道:“陛下,許清說並非銀行本身管理出問題,這分明是在推卸責任,許清,我來問你,你說是有奸人刻意打壓攻擊銀行,你可有什麼證據憑你一張嘴,就想把自己責任推卸得一乾二淨嗎”

    許清不爲所動的答道:“陛下,呂相國,有些事情沒有證據就是最好的證據,各位大臣們試想,大宋銀行畢竟是朝廷組建,現在外面針對銀行的謠言滿天飛,更是同時在真定等五個分行發動了擠兌,普通人豈有這個膽與朝廷作對,臣設想了一下,有能力而且還要有膽量做這事的第一個自然是陛下您了,但大宋銀行是陛下您縮衣節食才組建起來,所以陛下自然不在嫌疑人之列”

    許清還沒說完,田耀文突然跳了出來大喊道:“許清你這狂妄之徒,陛下乃國之聖君,豈能讓你隨意戲弄,陛下臣請陛下冶許清狂妄不法、大不敬之罪。”

    趙禎倒不以爲意,他安撫田耀文道:“田愛卿稍安勿躁,許卿也只是就事論事,不必冶罪,咱們還是先聽他把話說完吧。”

    許清有些無辜地躬身行禮道:“臣一時不察,言語冒犯了陛下,臣謝陛下寬宏大量之恩。陛下,眼下朝廷正急需從銀行裏得到貸款,銀行也不顧自身的安危,從不多的儲備金中抽出資金來,全力地支持着朝廷,朝廷與銀行的關係誰都明白,這此之時,陛下除了您之外,放眼整個大宋朝,接下來誰還有膽量有能力做出攻擊銀行,做這與朝廷爲敵之事呢臣想有這膽量和有這等能力的人絕對不多。”

    許清說到這,滿懷深意地瞄了一眼呂夷簡,若不是呂夷簡爲相十數年,見過無數風浪,恐怕光這一眼就能讓呂夷簡跳起來。他捋着鬍鬚故作淡定地說道:“陛下,許清這是故意轉移大家的注意力,想借此推卸自己的過失。”

    “陛下,現在確實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各分行在奸人的擠兌下已危在旦夕,臣清陛下對鹽引換現銀之事速做決斷。”許清再次搶答道。

    趙祉爲難地看了看曾亮,曾亮又看了看專管鹽鐵支度的徐公明,徐公明無奈,他先偷偷瞄了一眼趙禎,又看了看呂夷簡,心裏想起王舉正對呂夷簡的彈劾,也許那件事可以作爲自己的風向標吧,他最後勉強地說道:“陛下,若真能如許大人所說,很快能把錢還回來,以鹽引換現銀倒不是全然不行,只是每地十萬貫還是太多,爲了萬無一失,臣以爲每地最多隻能換五萬貫。”

    趙禎聽後掃視了一下在坐的大臣,對一直沒有發表看法的晏殊及曾亮問道:“晏相國與曾愛卿以爲如何”

    晏殊很躬謹地施禮答道:“陛下,徐大人專管鹽鐵支度,既然徐大人認爲可行,而大宋銀行又是利國利民之舉,臣支持徐大人的方案,在不影響邊軍糧草的情況下,就以每地五萬貫現銀換鹽引爲準。”

    “臣附議”作爲計相,曾亮本應大力支持許清纔對,可這老狐狸一直是在敲邊鼓,等看準了風向這才輕輕一句臣附議,讓許清恨得直咬牙。最後張崇高也站出來表示支持,這倒不奇怪,張崇高管着銀監司,而且當初組建大宋銀行也出了不少力,若大宋銀行真個倒下,這不符合他的利益,今後追究起責任來,他也少不了要承擔一部分。

    不知爲何,田耀文除了剛纔彈劾許清大不敬之罪外,竟很少插話,這讓許清有些奇怪,以他那天的做派,今天應該話更多才對。其實許清不知,田耀文本身與呂夷簡也並不對路,他對呂夷簡任用私人的行爲一直就看不慣,這老傢伙雖然一身臭脾氣,但今天他卻感覺呂夷簡明顯有針對許清之嫌,雖然他並不認同拿鹽引換現銀的做法,但他同樣不想成了呂夷簡的打手,所以選擇了沉默。

    趙禎最後看向呂夷簡問道:“呂相國以爲如何”

    呂夷簡心裏有些悲涼,趙禎在他持堅決反對的態度下,還一問再問,明顯是同意了許清的提議,與其說是他小看了許清,還不如說是趙禎失去了對他的信任,在趙禎有意無意的推動下,前有王舉正敢當堂彈劾,今天徐公明再次站到了他的對立面。讓他深感悲涼的同時,也極度的悲憤,最後他沉着臉答道:“老臣保留自己的意見”

    至此許清總算鬆了一口氣,雖然只有五萬貫,總算聊勝於無,加上方有信他們共籌措了近十五萬貫,如果操作得好,大概勉強能應對這此擠兌風波,但這幾個分行想恢復元氣,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這已經不重要了,大宋銀行就象他的孩子,目前寄託了他所有的希望,只要能救過來,許清就很滿足了,至於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元氣,他相信銀行自身的修復能力。用不了多久,一樣長成參天大樹。

    事情定下來後,各人紛紛散去,呂夷簡拖着有些沉重的腳步,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許清,才緩步離開,許清留了下來,他還有事情要和趙禎商量。

    趙禎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等衆人離開後他主動開口說道:“是爲船廠的事吧說吧,還有什麼需要朕幫你的。”

    這次的確要感謝趙禎對自己的支持,他鄭重地給趙禎行了一禮,這才說道:“微臣首先要感謝陛下對微臣的信任,臣萬死難報。臣等下出宮後,打算即刻下江南,籌集資金組建船廠,但微臣恐自己人微言輕,對江南又不熟悉,到時難以取信於江南各界,所以,微臣斗膽請陛下賜臣一道中旨,言明由微臣來負責籌建船廠事宜,到時才能讓人相信微臣集資建廠不是招搖撞騙,同時有必要時才能請得當地官府適當配合。”

    趙禎聽後不但沒有反對,反而滿有深意地笑着看了許清一陣,他發現經過一段時間的歷練,許清已經越來越成熟,做事也更穩妥,這正是他樂意看到的,他自己確實有把許清作爲重點培養的意思,朝中呂夷簡已垂垂老矣,晏殊雖然不錯,但冶政能力不足以頂大梁,范仲淹、韓琦、富弼,雖然很有能力,但爲人多缺少變通,過鋼易折,而且在朝中的根基也都顯不足。放眼朝廷,真正能挑起中書省宰相這付重擔的,竟沒有一個人,這也是趙禎雖對呂夷簡不滿,卻還一直沒動他的原因。

    在趙禎看來許清雖然年輕,但辦事能力突出,思路靈活,性格隨和但關鍵時能堅持自己的觀點,所以趙禎一直把他當重點培養對象來看待,能迴護就回護,儘量讓他不要在幼苗時折斷,雖然現在不足以頂大梁,但十年二十年後,趙禎相信他定能成了自己理想左膀右臂。

    趙禎也不說話,從御案上拿過一支筆,閻文應則非常默契地在旁邊配合着,把一卷黃色的聖旨攤開,趙禎揮筆在黃卷上快速寫了起來。寫完了讓閻文應遞給許清這才說道:“拿去吧,朕已經在旨意中讓地方官府儘量配合你,好好辦事,別辜負了朕對你的期望。”

    許清躬身接過聖旨後,再次深深地揖了一禮,答道:“微臣一定不負陛下隆恩,臣這就下江南去了,請陛下保重龍體,等微臣歸來之日,再來仰慕天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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