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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四章 信陽路遇活寶

    不管朝中大臣如何彈劾不斷,許清這一路上過得卻很愜意,只在不誤了到達期限,四個押解的衙役便不會對許清的行止說什麼。

    先不說有馬良春在,容不得他們囂張,便是馬良春不說話,一個流放的貶官竟得皇帝派個班值護衛,這事真沒聽說過。

    便是傻子也知道,許清別說是流放到廣南宜州,恐怕就是流放到波斯去,不久也能回來,總之不是他們幾個衙役能得罪的。

    這一日他們走到信陽,這個時期的信陽生態還是比較好的,不象後世到處都是裸露的黃土。

    路邊林木很多,植被也很豐茂,入眼處綠油油的充滿了生意,信陽駐有信陽軍,可以說是扼守荊湖一帶通往汴梁的第一橋頭堡。

    東京汴梁不象關中或洛陽一樣,四面有關隘險阻,所以東京四面需要大量駐軍,大宋的馬步禁軍大部分都是駐守在東京周圍。

    這一點也給大宋財政等方面帶來了極大的負擔,每年光東京周圍駐軍的糧草轉運,就是一件極困難的事。

    據說太祖皇帝當初曾打算遷都洛陽過,只是遷都內外牽涉過大,一時沒能實現,如今過去近百年,想遷都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馬車一進信陽城,便見酒旗飄揚,商旅不絕,各種小攤小販的叫賣聲盈耳而來,許清他們在路邊找了個乾淨的酒肆歇腳,酒肆的老闆是一對年輕的夫婦,看上去新婚不久,後堂門上還貼着喜慶的紅剪紙。

    客人一進店,年輕的老闆便熱情地迎了上來,殷勤地招呼着。

    老闆長敦厚結實,初一接觸就給人一種誠實可信的感覺。那小娘子相貌一般,但身材極爲出挑,一動一靜間很自然地流露出一份新婦的風情。小酒肆裏除了賣一般的灑食之外,手巧的新娘子還做了一些小喫兼賣。

    許清看着一種裹着黃色粉末的小喫來了興趣,對那小娘子招了招手,小娘子款款走過來問道:“客官可是想嚐嚐本店的小喫粉沾春”

    許清笑笑問道:“看着樣子不錯,小娘子能不能先說說這粉沾春是用什麼做的”

    紅菱聽到許清問話,也轉過頭來仔細聽着,似乎對這些小喫的做法也感興趣。

    那小娘子很和氣地答道:“客官,本店的粉沾春做法也簡單,但味道卻是極好,先和好粉,然後中間包些芝麻糖餡,下鍋煮熟撈起,外面再裹一層炒香的黃豆粉。客官若是喜歡,不妨先來兩個嚐嚐。”

    許清還沒回答,小顏早自作主張地歡聲道:“好啊,好啊,咱們一人喫兩個,哦,少爺利害一點,喫三個好了。”

    這下連那老闆娘都笑了起來,盈盈轉身去端粉沾春去了。許清一把摟過小丫頭的腦瓜,瞪着她小聲警告道:“小顏啊以後說少爺利害時要想清楚再說,比如喫飯之類的你就不能說少爺利害知道嗎”

    小顏順勢倒在許清腿上,皺着小鼻子咭咭地笑道:“可是什麼時候才能說少爺利害呢,人家覺得少爺什麼利害啊”

    說完還偷偷對紅菱扮了個鬼臉,在這方面小芹就拘謹多了,雖然接觸許清不少次了,但畢竟不象小顏那樣純真活潑,而又打小跟許清一起長大。

    許清輕輕一扭小顏的耳朵,把她扭得呀呀直叫,這才轉送對小芹說道:“小芹啊,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象小顏一樣就好,我向來沒那麼大的規矩的,放鬆一點就好,想做什麼,想喫什麼,別悶着。”

    小芹有點羨慕地看着小顏,對許清乖巧地點了點頭,卻又很快站起來爲許清他們端茶倒水,許清也不再說什麼,也不能要求每個人都象小顏這樣沒心沒肺的。

    紅菱輕輕地爲許清拂試上衣袖上的幾點塵土,模樣怡然安和,就彷彿一個嫺慧的妻子,動作是那樣的自然而然。

    這時酒肆裏走進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人,身上穿着粗服衣裳,身體看上去還很硬朗,六七十歲的老人還有這個精神頭,在時下是比較少的,老人雙手上佈滿了厚厚的老繭。

    一進門他就對酒肆裏的小娘子說道:“李家娘子,給我切三兩熟肉,再來一斤老酒。”

    老人帶着江淮一帶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說話時有些無精打采的。

    那店中的小娘子應了一聲,一邊給老人切肉一

    邊勸道:“畢老伯,你今天怎麼又喝上了,您年紀大的,這酒還是少喝一些的好,周東家他不聽你的,畢老伯不如去別家試試。”

    那畢老伯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還能去哪裏試,這信陽城裏就周家一家刻坊,說不得老漢我只得回杭州老家去了,那邊刻印作坊多,老漢我就不信沒人識貨。”

    那小娘子遲疑了一下說道:“畢老伯,你這泥燒出來的字真能行嗎這打古時候就是刻好了雕板才印的書,你這”

    聽到這許清霍地站了起來,把紅菱等人嚇了一跳,馬良春更是連刀都撥出了一半。店中客人也都驚詫地望着許清等人,見馬良春一副磨刀霍霍樣子,神情都變得驚疑不定。

    許清對馬良春擺擺手,示意他收起刀來,這才向老人走過去問道:“這位老伯,敢問高姓大名,方纔我聽你說什麼泥燒字,晚輩很想知道是怎麼回事,老伯能不能說說”

    畢老伯見許清是個讀書人,彬彬有禮,哪敢託大,連忙站起來答道:“不敢不敢,老漢只是個刻板匠人,當不得公子之禮,老漢賤名叫畢昇,方纔說的泥燒字這麼回事,老漢見作坊裏木刻雕板印書,刻一次只能印一次,就想着用泥燒字來代替雕板,這樣印不同的書,只要把泥燒字重新排板就行,不用重新雕板,可作坊裏的周東家說老漢是胡鬧,唉”

    聽到畢昇這個名字,許清已經不用他多說什麼了,地球人都知道,這是中國四大發明中活字印刷術的發明人。沒想到今天在這裏還撿到了個寶。

    說起來,只要許清想起活字印刷這回事,許清自己弄出活字印刷術來也不是不行。只是現在畢昇就站在面前,他實在不想搶了人家老畢的發明。

    許清也剽竊過詞作,但他覺得這不同,象蘇東坡的詞作都能編成一本書了,你剽竊一兩首基本影響不了人家的歷史地位,而且象赤壁懷古那樣的,許清也剽竊不了,總不能把人家的早生華髮改成早生黑髮吧

    人家老畢就這麼一樣發明,而且還是勞苦大衆,靠這喫飯呢,所謂盜亦有道,你剽竊也就罷了,總得給人家留點,不能把人家飯碗都搶去了啊。

    許清趕緊把畢昇請回自己的桌邊,仔細地問起他的情況來,紅菱見許清對一個匠人如此禮敬,還有些不解,但卻很乖巧地沒露出什麼詫異表情,很懂事的爲畢昇倒了杯茶,靜靜地坐在一邊聽許清他們交談。

    從交談中許清得知道,畢昇說他老家在杭州府,前些年來到信陽,一直在信陽城中一家周姓刻印作坊裏做工匠。有感於雕板印刷的繁瑣,便琢磨起燒泥活字代替雕板來,只可惜作坊老闆是個守舊的人,對他的活字印刷瞧不上眼。畢昇想起老家杭州刻印作坊多,正想回去杭州碰運氣呢。

    許清想了想,覺得自己此去廣南蠻荒之地,帶着畢昇肯定不合適,人家也肯定不願跟自己去那地方,想到東京許安一家子沒什麼事做,大柱又準備成親了,這一家子沒什麼生活來源。倒不如干脆自己開個刻印作坊。

    讓許安和大柱在家管着,以許安謹慎精細的性子,管起來應該不難,就算是初期賺不了多少錢,先讓畢昇把活字印刷技術弄成熟一些也好。

    想到這裏許清試着對畢昇問道:“畢老伯,你家裏還有什麼人是這樣,我正好想在東京開個刻印作坊,我對畢老伯的活字印刷很好看,我願出高價聘請老伯到我家的作坊裏做工,專門出一筆錢讓老伯把這個活字印刷術弄出來。到時候若真做成了的話,我會額外再給老伯一筆錢作爲酬勞,畢老伯您看這樣可行”

    畢昇聽完有些遲疑:“這,這要去東京這位公子真想要老漢做工老漢家裏還有兩個兒子,四個孫兒都是做這個的,公子能一起聘了”

    許清聽了呵一笑說道:“能的,畢老伯,這樣好了,你們一家我都聘請了,也免得我再去他處找人。您要是同意去東京,我這就修書一封讓你帶回去,你直接去找我的管家就行了。”

    畢昇大概是聽說許清不親自回去,變得有些猶豫起來。紅菱瞧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和聲說道:“老伯,我家公子是誠信之人,官家欽賜有金魚袋的,你不必擔心,只要你拿着他的書信去東京,肯定不會錯的,這樣吧,你若願意去,我們先給你一筆錢作安家用,你就不用擔心白跑一趟了。”

    經紅菱這麼一說,畢昇便再沒有什麼猶豫了,能去東京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本就是很難得的,杭州雖是老家,但回去還不一定就能找到好的東家呢,現在許清願出高價請他一家去東京,畢昇自然是很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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