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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章 口水漫天飛

    許清出了鴻臚寺,便往文德殿趕去,此刻早朝應該未散。遠遠望見文德殿時,王拱辰從後面追了上來,臉色鐵青,長長的帽翅晃得快要折斷了。今日在鴻臚寺中他作爲正使,卻沒有發現問題,許清那開碑裂石般的一掌,更是讓他差點嚇得坐到地上,這臉子可丟大了。

    倆人早已沒有早上進鴻臚寺前的客氣,互相掃了一眼對方,馬上把頭撇開。

    文德殿中君臣正在早朝,突然聞報殿外許清和王拱辰求見,一時面面相窺,與西夏人的談判這麼快就結束了

    在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許清和王拱辰被宣進了大殿,許清搶先一步奏道:“陛下,李元昊大逆不道,給陛下的表章之上,竟明目張膽的寫着臣邦泥定國吾祖曩霄上書大宋皇帝;這分明是在戲弄陛下,戲弄大宋,毫無和談之意,臣已嚴加叱責,退回國書”

    “嗡”

    許清話聲一落,文德殿中就炸開了鍋一般,嗡嗡的議論聲象有無數只蜜蜂在飛舞。

    蔡襄怒不可遏的站出來大聲討伐道:“李元昊上書自稱吾祖,我大宋回覆詔書時豈不是也要稱其爲吾祖此舉將我堂堂大宋置於何地是可忍孰不可忍臣堅絕反對和談”

    蔡襄的話頓時刮出一場旋風,臺諫言官們象被人挖敢祖墳一樣,怒髮衝冠、血貫瞳仁,紛紛跳出來怒叱聲討,上綱上線許清看去,這些文官激憤的神情,橫飛的口沫,如同決堤的洪潮,那磅礴的氣勢絲毫不亞於衝鋒陷陣的千軍萬馬皆道御使言官利害,今始識矣

    御座上的趙禎如暴風巨浪中的小舟,隨時有被淹沒之勢,但現在不是同情趙禎的時候,李元昊稱不稱臣許清無所謂,但要讓人叫他祖宗那是絕對不可容忍,而且西夏提出的條款他也不會接受。

    等大臣們發泄得差不多了,王拱辰終於找到了機會,搶上前去奏道:“陛下,西夏上書自稱吾祖確實不可容忍,然雙方談判之時,夏寧侯拍桌而起,將國書扔到夏使臉上,並當堂往夏使臉上吐口水,大聲叱罵夏使是人渣,此舉有失我大宋天朝上國禮儀之邦臉面,臣要彈劾夏寧侯許清狂妄之罪,請陛下明斷”

    大殿之中再一次落針可聞,包括趙禎在內,人人都瞪着雙眼,詭異地看着許清,不少官員已經在心裏感嘆,這也太強悍了,果然不愧是領着五百人,就敢襲擊西夏四萬大軍的夏寧侯啊

    這大外交談判時,往他國使者臉上吐口水,古往今來還真是聞所未聞啊有些人在心裏大呼痛快,有些人認爲許清有失體統,總之一時沒人出來說話。

    許清不管他人怎麼想,此刻已輪到他冠發衝冠、血貫瞳仁了,他孃的,這頭嘴脣拱上天的豬,老子還沒彈劾你呢,你倒惡人先告狀起來了,叔可忍,嬸不可忍他恨不得用手中的笏板給這頭拱豬左右來幾下。

    “陛下,王拱辰作爲正使,看完奏表,對李元昊自稱吾祖視而不見,仍與黨項使者侃侃而談,其心可誅我倒要問問王拱辰大人,你是打算默認李元昊是你祖宗了嗎陛下,王拱辰所作所爲使我大宋顏面盡失,若再讓這樣的人立於朝堂之上,我大宋將何以安天下百姓之心,將何以對面天下萬邦臣請陛下治王拱辰認賊作父,有失國體之大罪”

    “許清小兒,你你陛下啊,許清血口噴人,妄加人罪,他往夏使臉上吐口水,此等狂妄行爲,若不治罪,今後還有哪個番邦使臣敢來朝拜,陛下啊陛下若不治許清之罪,臣臣請陛下爲臣作主啊”

    許清的話,讓王拱辰彷彿被猛捅了菊花一般,跳起來就要找許清拼命,看看估計打不過,只好轉頭對趙禎打起了悲情牌,那聲音聽上去就要哭出來似的,那樣子就象寡婦上吊一般,真個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這時餘靖跳了出來說道:“陛下,如夏寧侯所說,王拱辰作爲正使,對李元昊自稱吾祖卻不置一詞,如此玩忽職守,置大宋顏面不顧,臣認爲當革去王拱辰御使中丞一職,削官爲民,永不敘用”

    許清看了看趙禎,只見他眉頭深鎖,滿臉爲難,此時許清才發現從進殿起,就沒聽到趙禎說過一句話,竟全是一幫大臣在表演嗚呼這皇帝也不好做啊

    趙禎正把目光望向晏殊和賈昌朝等重臣,富弼卻先出來說道:“陛下,王拱辰此舉確實有失國體,理應治罪。”

     聽到富弼的話,班列之中呼啦又站出近二十位大臣,蔡襄、王益柔、蘇舜欽、王素、曾公亮等人全齊了,紛紛彈劾起王拱辰來,最後連歐陽修出來要求治王拱辰之罪聲援許清。

    許清那叫一個感動這段日子各種酒宴往來沒白費,關鍵時刻終於能拉出一幫人來助威了這是時代的大進步啊

    當然了,回去也得好好去疼疼俺家喃喃纔行,若非喃喃成了自家的鎮宅之寶,肯定沒這麼多人站出來給自己撐場子,政治婚姻的威力可見一斑啊

    趙禎對蔡襄等人頷頷首說道:“衆卿先退下吧,賈卿認爲此事如何處置”

    賈昌朝執笏板站了出來,沉聲說道:“王中丞一時疏忽大意,沒有看清李元昊的用意,確有失職之處,便念其行爲未造成嚴重後果,應罰俸留用;夏寧侯當堂向西夏來使吐口水,罪責更重,此舉有違我大宋禮儀之邦的名譽,影響極其惡劣,應革去許清侯爵,貶爲庶民”

    “臣等附議”

    賈昌朝一說完,章得象及御使魚周詢、劉元瑜十來名官員便紛紛站了出來附和,一時間殿內竟暗流洶涌,東風戰西風,很明顯形成了兩派,

    右司諫王安佑,刑部侍郎陳仲和,計相曾亮及沒有多大實權的六部尚書,一大批官員則作壁上觀。有的打算先看看風色再投注。

    趙禎最後把目光投在晏殊、杜衍、夏竦三人身上,這三位權柄最重的大臣一直未表態,到了此時,晏殊作爲首相,不得不出來說兩句了,只是事涉許清這個女婿,他倒不好做得太過明顯。

    “陛下,臣以爲此時不是追究御使中丞和夏寧侯責任之時,緊要的還是商議如何對待李元昊此舉。是戰是和朝中總得先拿出個章程來,臣以爲應對李元昊此舉嚴加叱責,着令夏使回去更換奏表,方可再言和議。”

    杜衍附和了晏殊的意見,也就是不因這次事件,急着把和談的大門關死,只要李元昊承認自己的錯誤,就可以再談的意思。這下曾亮坐不住了,也急急的跳了來支持晏殊,所有大臣中,估計數他這個計相最怕再度開戰

    晏殊幾位重臣的提議最合趙禎心意,他朗聲說道:“既如此,便由中書擬旨對李元昊加以叱責,若其尚有和談之意,更換奏表再談”

    有幾位重臣支持,趙禎一錘定音,如何對待西夏的基調算是定下來了。

    然而有人卻舊事重提,並不想就此放過許清。

    賈昌朝再次出班奏道:“陛下,夏寧侯許清所作所爲辱人太甚,有損我大宋威信,此時若不加以懲罰,恐怕西夏不會甘心再坐下來和談,爲了能早日達成和議,臣請陛下治夏寧侯之罪”

    這翻話聽得許清再次血氣翻騰,怒目圓睜,不等爲難的趙禎有所表示,他便大聲駁斥道:“陛下,賈大人說我辱人太甚,這分明是在維護張元,臣懷疑有人收了党項人的賄賂,才這麼幫着敵人說話臣請陛下降旨進行徹查。”

    “許清,你休要逞口舌之能,無中生有,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了嗎賈大人,張元本是華州一書生,因屢舉不第,認爲朝廷不識其才,憤然投入西夏,異服禿頭,甘作走狗,並慫恿李元昊聯遼攻宋,殺我同胞,毀我家園,辱我婦孺,還不停鼓動李元昊入主關中,好水川之戰更是親自參與指揮,這樣人人得而誅之的奸人叛逆,李元昊卻堂而皇之將其派來我大宋議和,這本身就是對我大宋最大的污辱,此等賊,我大宋若還將其奉爲上賓,豈不是告訴天下人,叛國無罪如今我許清在這等奸人臉上吐把口水,賈大人卻爲他一再鳴冤不平,我想請問賈大人,你是何居心你是不是也想認李元昊做祖宗啊”

    許清一翻話激昂鏗鏘,擲地有聲,將賈昌朝震得臉色發白。

    王拱辰一見不妙,急忙跳出來駁道:“朝適自有朝廷法度,張元背叛我大宋,若在戰場之上自是殺之而後快,然這是鴻臚寺,不是喊打喊殺的戰場其既爲使者,我等便應有天朝上國之胸懷,以禮相待這才能顯出我大宋泱泱氣概,許清你休想爲了脫罪而誤導他人”

    兩人這翻話,頓時又讓文德殿炸開了鍋,剛纔表明立場的兩方人馬又衝了出來,一時口水漫天,怒叱如潮,紛紛引經據典,把孔子、孟子、老子、瘋子呃,總之心裏估計把都搬出來了,非要把對方掐下去不可,許清跟這些什麼子的都不太熟,反而插不上話,成了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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