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山漸青 >第二百三十七章 駐馬殘陽邊上
    第二百三十七章 駐馬殘陽邊上

    李清陽他們說要送許清一條船,是因爲許清在船廠事宜上出力其巨,卻一無所獲,讓他們甚覺過意不去,當然,許清也不否認他們說的理由佔據了很大的比重,畢竟衆人曾患難與共過,多少有些真實情誼在。

    只是一直以來,許清並沒打算過要在海外貿易裏插上一腳,正如上次他對劉得星所說一般,現在的他並不缺錢花,細算起來,許清的侯爵有七百多戶食邑,還有杭州的龍井茶園,有刻印作坊,有冬季大棚,這些都將有不菲的收入。

    其中趙禎還時不時有些賞賜,加上他身兼數職的俸祿,別小看這些俸祿,大宋的官員俸祿是歷朝歷代最高的,光是司寺少卿一職的俸祿,就可以讓他一大家子,過上非常優渥的生活了;更別提大宋銀行行長的新俸資金了,那是連歐陽修都曾眼紅過的。

    在錢財方面許清自學足夠了,已沒有太大的慾望,他的生活也比大多數官員來得節儉,象宋祁他們每餐都弄三十個菜的事,不過是一種極爲無聊的浪費。人不能沒有錢,但千萬不要成爲金錢的奴隸。

    “各位東家,你們的心意”

    “侯爺千萬莫要推辭”

    許清話纔到一半,十八個便同聲規勸起來,生怕許清推脫,他們就算家財萬貫,卻經不來自朝中勢力的折騰。

    海貿一但興盛起來,必將引來無數的目光,只要有些勢力,怕是誰都想往這裏面插上一腳,而他們這些商人,也就成了人家眼中的肥羊。

    與其到那時再花心思去對應,不如現在就把許清緊緊綁在衆人中間,有原來的一翻交情在,而且對許清的心性多有了解,對他們來說,在朝中再沒有比許清更理想的利益代言人了。

    許清擺擺手說道:“你們先聽我說完,你們執意要送一艘船給我,我也明白你們的心意,可是各位東家都等着要船,我如果在這時搶先,又怎對得起各位東家拳拳之意,所以,等到你們每人都拿到船之後再說,而且,這船我也不用你們送,一條船我還買得起,到時你們暫時先幫我管着就行了,如何”

    “這好吧,既然侯爺堅持,我等恭敬不如從命。”

    這些鬼精的人估計也立即想到了,若許清接受這條船,反而容易落人話柄,一個不慎就會受人攻奸,這樣對雙方都不是好事。不過只要許清不抽身,遲些早些,以什麼方式參與進來都無妨,李清陽也不再堅持。

    而許清也覺得自己早已和他們密不可分,而且要把海外貿易迅速拉動起來,也還要靠這些人,與其故作清高,令他們不安,還不如答應他們參與到海貿中來,反正自己也沒有想過就此拋下這幫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他們遮擋一下來自官方的勢力滲透,讓他們潛心發展,這對彼此來說都是有利的。

    既然同意加入海貿了,真讓他們全盤管理也不好,許清不由得想起劉得星來,那個人若能收服,倒是一個不錯的商業管理人才,從他當日的應變能力,及一力擔當起劉家的罪責來看,這個人心性不差,劉家的敗落,有自己的原因在內,但畢竟是他劉家主動攻擊在先,就看他能不能過得了心中那個坎了。

    家中雖然有個梁玉,但她一但嫁入許家之後,想再象以前一樣拋頭露面,四處奔波忙於生意已是不可能了,自己也捨不得她再那般勞累啊所以她最多隻能退居幕後,總攬調度。

    船回到潤州之時,已經是烏金西墜,江面上紅霞如燒,碧波盡染如酡。由於沒有可供停靠的碼頭,七艘大船隻能落錨於江上,着人看守。

    看來在潤州修建碼頭的事,得儘快提上日程纔行啊自己點撥了不少,若是晏知行那個大舅子還不會依着葫蘆畫瓢,那也無話可說了。

    風靈兒的小船倒有了發揮所長的機會,許清和衆官就轉乘她的船入潤州城,直到許清下船,也沒見風靈兒出來相見,他心裏暗暗好笑,這朵野玫瑰大概還擺脫不了那份尷尬吧,而他不知道的是,艙室之中,一個修長的身影靜立在門邊,從門縫之中目送他遠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才悠悠一嘆,心中百念雜陳,亂緒紛紛。

    .

    張愈按狄青將令,自環州一路向東直插,他們走的是直線,所以三路人馬中是最先到達安疆寨的,然而在安疆寨前看到的,只有息滅的大火,滿地的焦炭,整個安疆寨被付之一炬,寨中軍民被殺戮一空

    ,許多屍體被棄於大火中燒得不成人形。

    由於夏軍是半夜突襲,所以整個安疆寨被搶掠一空不說,僥倖逃過一劫的不足二十人,這十多個劫後餘生的百姓如孤魂野鬼般,遊蕩在寨堡的廢墟上,逼人的西風中,偶爾傳來一聲聲悽慘的呼喊:兒啊我的兒啊

    望着眼前的慘景,望着燒成廢墟的安疆寨,還有這些對自己到來,卻已無反應的百姓,張愈不禁目眥欲裂,一股沖天怒氣自胸中噴薄欲出,直衝四肢百胲,握長槍的雙手青筋爆裂,他沖天怒吼道:“斥侯隊馬上給我查清那些狗孃養的去向馬上”

    除了兩人跳下馬去,詢問這些如同失了魂的百姓外,其他斥侯們一言不發,只是死命地抽打着戰馬,如同一支支離弦的箭,向四方飛馳而去。

    黃昏已降臨在蕭索的西北大地,寒風撲面而來,如刀片刮過一般,讓人滿臉生痛,但張愈和身後三千宋軍卻絲毫不覺,在安疆寨接報一支夏軍出現在業樂鎮方向後,他便帶軍一路狂追而來,樂業鎮位於延慶水東岸,處於環州和安疆寨之間,張愈來時走的是柔遠寨,剛好與夏軍對插而過,這讓張愈恨得咬牙切齒。

    經過大半天狂追,眼看離業樂鎮不遠,前方斥侯突然回報,夏軍一千人馬正在圍攻業樂鎮,鎮中軍民不多,眼看已岌岌可危。

    張愈看着口吐白沫的戰馬,鋼牙一咬,大聲吼道:“衆將士加把勁,那些畜牲正在攻打業樂鎮,我們也要讓他們嚐嚐被殺戮的味道,本將令不得放走一個”

    身後的將士想起安疆寨的慘狀,又一陣熱血盈胸,齊聲吼道:“殺”

    十多裏距離,對狂奔的戰馬來說,不過剎那功夫,當他們衝入業樂鎮時,夏軍剛剛得到他們到來的信息,正準備向西北撤退,夏軍分分合合,想打宋軍一個措手不及,而宋軍突然集結騎兵追剿,何嘗不是打了夏軍一個措手不及。

    往時遇到宋軍步兵來援,等你跑到一里外,他們再上馬撤離,宋軍也莫可奈何,現在追來的卻是大股騎兵,這種意外讓正在攻打業樂寨的夏軍驚慌了。

    別以爲大宋缺馬,騎兵就十分差勁,恰恰相反,正由於缺少戰馬,所以能成爲騎兵的士卒,無不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除了遇上西夏鐵鷂子,論單兵戰力,大宋騎兵絕對強於一般夏軍。

    “殺”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張愈遠遠瞧見夏軍正在北撤,馬速尚未提起,一馬當先向夏軍銜尾衝去,身後三千鐵騎如打了一劑興奮藥,踏着黃昏如血的殘陽,如同捲過大地的疾風,義無反顧的卷向敵陣。

    業樂鎮西邊就是延慶水,北邊多山嶺,道路並不寬闊,夏軍想全速撤走並不容易,夏軍也看到了這一點,乾脆掉轉馬頭,和張愈他們來了個生死對衝。

    寒芒閃爍的槍尖微微前指,腳下的大地被戰馬踏得輕輕的顫抖,耳邊帶着呼呼的風聲,胸中充斥着刻骨的仇恨,張愈如同噬人而食的猛虎,緊緊盯着越來越近的夏軍鋒將,對方猙獰嗜血的面孔,正在一點一點的放大,終於

    “鏘”

    雙馬對錯而過,刀槍互撞,發出的聲音讓人牙齒髮酸,迎面對碰無果,就在錯身而過之時,張愈突然一個回頭望月,長槍以詭異的角度回剌而去,這是他最拿手的絕殺招式,夏軍鋒將剛剛收刀坐穩,就覺背後一痛,隨即一股血箭噴涌而出,人如繼線的紙鳶般墜於馬下,瞬間被奔騰的馬蹄踏成肉泥。

    連綿的絕的轟隆撞擊聲不絕於耳,幾千軍馬如翻涌的浪潮,悍不畏死的碰撞博殺着,宋軍人數多,馬速快的優勢很快體現出來,一千夏軍便如江流衝入磅礴的海濤般,迅速被淹沒,一個對衝下來,大半成了馬蹄下的肉泥。

    “張將軍有令,一個不許放過“

    “殺殺殺“

    宋軍也付出一兩百多人的傷亡,但心中的仇恨讓他們顧不得同袍的生死,再次迅速繞身回來,銜尾追殺,只有流盡夏軍每一滴血,才能衝去他們心中的憤怒。

    西風急卷,沙礫嗚咽,而震天的喊殺聲,更將天地渲染的萬分蕭煞,餘煙嫋嫋的業樂鎮前,血肉橫飛,當最後一個夏軍倒在亂刀之下,四野間,只餘下刀槍零亂,無主的戰馬悲聲嘶鳴。

    殘陽如血,血染殘陽,而一身血紅的張愈,就駐馬殘陽邊上,任身後的宋字大旗隨風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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