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府和荊王府的人回去之後,前院還是一片喧鬧,可以想象,許清大婚,必是賀客如雲,所以許安請來很多人幫忙擺設物品,平日許家待鄰里無分貴賤,到此時,街坊們依然如故,自發上門來打下手,忙裏忙外,拉綵綢、掛燈籠、貼喜字,漿洗明天用的果蔬,肉食等等。
而此時的許清反而成了個局外人似的,作爲明天的新郎官,這些事是不用他料理的,他回到後院,只見左右兩棟小樓被佈置上煥然一新,樓上紅緞輕拂,彩幔飄然,盡是喜慶的暖色。
湖上的冰層已化盡,盈盈一面春水與岸平,岸上垂柳新枝閒,除了要學會各種成親禮儀,過門後如何相夫持家等等,還要試頭面吉服,陣到每一顆珠花、每一份胭脂,都要比對半天,畫眉、美甲、潤膚應有盡有,絲毫馬虎不得。
每夜還要用花瓣牛乳等沐浴,把身上洗得潤滑如玉,溫香如蘭。還要忍着無盡的羞意接受婚前性教育。
因爲有清平郡主這個強力的競爭對手在,爲了讓晏楠順利爲許家生下長子,晏老夫人這回可是花了大心思,找來了最有經驗的婦人對晏楠詳細傳授。
不但把夫妻行房時的細節一一描述,還從聲音、體位等方面,傳授了許多取悅男人的技巧,聽得晏大小姐不上胭脂,也色若朱丹了,心裏不禁懷疑,自己孃親找來的這位,是不是青樓裏的老鴇。
而荊王府就更不得了啦,清平郡主享受到的,基本是公主出嫁時的待遇,頭上戴的,身上穿的,沐浴用的,全是皇宮裏精選出的花樣,無論是裝扮還婚前性教育,都是最有經驗的宮人操持傳授;把原本就美若天仙的清平郡主,打扮得讓仙女都爲之失色。
慶曆三年二月十八,是日大吉。
紅日初升,紫氣東來,許家華庭玉宇皆生光輝,許清早早就被拉起來,換上了新郎的吉服,打扮得象海棠花開,這還不夠,還要往他面上擦粉抹脂,這可如何得了夏寧侯急了,堅持要保持自己的英雄本色,今天是洞房大喜之日,若不能本色,咱還有臉見人嗎
爲這事僵持了許多,最後許安藍嬸、紅菱小顏連翻上陣勸說,看看誤了時辰,許清只得妥協,讓人稍捎上了點妝,但無論如何他堅持至少能露出自己的本色來。
禮記有云,婚禮不用樂。古代也一直襲用此禮,但到了宋代,除了皇帝或太子大婚,還依制不用樂外,民間早已是怎麼熱鬧怎麼來,許清來自後世,自然也認爲把婚禮弄得熱鬧喜慶點好。
許大官人身披紅花,出得大門來,門外吹吹打打,鼓樂喧天,幾百人的迎親隊好不壯觀,文有趙崗、曾鞏、於清泉、馮雨等人,武有趙野、王守毅、顧義、馬良春等人,分班而立,能打能唱,無論是七星北斗陣、荊山虎林,還是詩詞畫壁,都足以闖上一闖了。
從人則捧着花瓶、香球、妝盒、衣匣、青涼傘、交椅、燈燭等物,由樂隊開路,跟着迎新的香車浩浩蕩蕩地起程,先向晏相國府擁去。
夏寧侯大婚,同日接回兩個美嬌娘,這可是聞所未聞之事,街道兩邊觀者如潮,百姓們歡呼祝賀,小童奔走相告,成羣結隊跟在迎親隊伍後邊,唱着喜慶的童謠:新郎官,騎大馬,戴紅花,接嬌娘、喜滿堂、入洞房
趙崗哈哈大笑道:“懂事長敢情你這不是去迎親,是去衝鋒陷陣啊”
“長德兄,你經驗豐富,是不是這麼回事你還不清楚”
打扮得漂亮無比的小顏嘻嘻笑道:“少爺,不用擔心,晏姊姊若是不肯下妝樓,人家就幫少爺去請晏姊姊好了。”
“哦,要是她連小顏的臉子也不給,就是不下來呢”
“那咱們就先去接清平郡主好了”
許清大樂,不錯不錯東邊不亮西邊亮,八賢王巴不得咱先去接清平郡主呢,這有競爭才能防止壟斷啊
陣隊來到晏府前,晏家同樣是披紅掛綵,連門前的大石獅都纏上了紅綢,喜氣萬分,然而往大門下一看,卻是另一翻光景,只見晏家七子當前而立,手提打狗棒,腳下不丁不八,身後紅男綠女,熙熙攘攘、殺氣騰騰
晏思飛那樣子,若換身道袍還當他是丘處機呢,就連才六歲的晏幾道都繃着小臉,嚴陣以待,大有隨時發動七星北斗陣的可能。
許清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由人扶着下得馬來,其實他真想大叫一聲,兄弟們衝啊然後威風凜凜的帶頭往裏衝;但這隻能屬於安徒生童話範疇。
趁步、躬身,作揖,整個過程還要保持好溫文爾雅的微笑。
“各位兄”
“兄什麼兄給我打”晏思飛一聲大喊,根本不給他說話的餘地,八面威風的帶頭衝上來,人家這可不屬於安徒生童話範疇,那可是真打啊許大官人抱着頭左突右衝,就是衝不過無盡的人
牆,無奈何,只得發橫釵亂的退回來。
“兄弟們用錢砸”
許大官人顧不得什麼溫文爾雅了,囂張的大吼起來。
哐啷
一串串的錢響起,門前大亂,許大官人帶着迎親隊伍終於衝過了這攔門第一關,進入晏府內,這還沒完呢,在樂官的指揮下,樂隊吹拉彈唱,更起勁的奏起催妝樂來,晏家的客人也全都圍上來,人那叫一個多啊首相的面子有幾個敢不給啊
歐陽修、蔡襄、范仲淹此處省略一千字,總之朝中同僚差不多全來了,還好許清有小顏幫着正了衣冠,重新擠出溫文爾雅的笑容走向衆人。
該是上催妝詩了,許大官人輕輕一擺袖子,馮雨得令站了起來,高聲念起了催妝詩,唸完了沒什麼反應,許大官人再度揮手,趙崗才站出來,就被人家打斷了,晏家人今天咋都這麼不講理呢連發言權都不給,咱備好的這文武兩班隨從豈不是毫無用武之地
“不妥不妥”連歐陽修和蔡襄等人都跟着起鬨。
有何不妥別人不都這麼幹的嗎許清心裏一咯噔,果然,只聽蔡襄喊道:“新郎官財高八斗,豈能讓人代念催妝詩,不妥不妥必須新郎官自己來念”
許清一聽,剛想拉過曾鞏來詢問,就被蔡襄他們亂哄哄的制止了,只得佯裝鎮定,踏着方步上前,腦子七彎八轉後輕咳一聲,然後對着妝樓大聲念道:
霞擁衣香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