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祕:我給極光會當外援那些年 >第五十四章 小人物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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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點,客船進入羅思德羣島海域。雖然陸地上已經迎來初冬,但海上仍然有些許暖風。海洋永遠是機遇與混亂的代名詞,各色各樣的人混跡在城市中,帶來和南北大陸都截然不同的熱鬧風情。

    等船停靠在自己熟悉的小港口後,理查·恩斯特解開襯衫最上面的兩個鈕釦,提着自己的黑色小手提箱,跟着到達目的地的人們慢慢地下了船。港口裏工作的大多都是膚色黝黑的南大陸下等人和服裝風格很有特色的土着,他們在拿着手杖戴着禮帽的管理人們手下幹活,稍有懈怠就會遭到苛責乃至鞭打。

    北大陸的殖民者在這裏擁有幾乎無所不能的特權,即便是打殺一兩個土着,得到的懲罰最差也只是遣返而已,甚至可以用點小錢打通關節。文明世界的官僚們不會拒絕賺錢的機會,當地人們更不會因爲一條人命而和上等人結仇。至於賠償的價碼……低廉到了能來到這裏的商人們根本不會在乎的地步。

    理查對這一切見怪不怪,但並不習以爲常,因爲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

    侵略者的孩子,弗薩克的混血兒,素未謀面的殖民者父親,無力撫養她慢慢衰弱的母親。

    挎包裏的擦鞋工具,砸在他身上的泥巴和菜葉,被奴隸販子拉走於是再也沒有見過的鄰居家阿姨和姐姐,對人民的苦難漠不關心的王族和被縛之神教會,指責他們的反抗戰爭是野蠻行爲的北大陸諸國。

    理查·恩斯特真心覺得節制派的理念已經開始扭曲,需要一次徹底的變革。

    當高地王國還在,玫瑰學派還是“被縛之神教會”的時候,作爲國家正教的它當然有約束國民過清苦平靜生活的能力。但是如今高地王國已經亡國數十年,還在做這樣潔身自好的夢未免太過愚蠢,多少沾點逃避現實和自欺欺人。

    你要是奉行「節制自我,約束內心」的理念,要麼有本事讓別人心甘情願地追隨你,像傳說中的聖人一樣,哪怕是敵人也爲你的品德折服;要麼感動自己。否則,當敵人的屠刀落下,當人們的哭聲傳來,當憤怒和仇恨熊熊燃燒,你依然選擇節制時,這便是逃避。

    不然,一味地節制,是想要何時爆發?

    理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憎恨嗎?……不,我已經放下了仇恨。

    原諒嗎?不,這是永遠無法被原諒的罪惡。

    果然,總有些事情是不可以被節制的。比如對自由的渴望,對尊嚴的嚮往,和對故鄉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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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節制天使用手擦了擦鼻子,僱來一位蒼老年邁的當地人做嚮導,請他帶自己前往最近的恩斯特基金會的附屬機構。老人對她文明端正的舉止和高大的身材還有些畏懼,但她說得一口流利的土語,很快就打消了老人的心防,和她放鬆地交談了起來。

    於是,理查驚訝地得知這位老人曾經在恩斯特基金會中工作過,而且長達數十年。因爲沒什麼文化而只能擔任廚師。後來他年紀大了,又在一次搶劫襲擊中失去了右手(老人晃了晃自己空蕩蕩的袖管)。沒有了工作能力,他在濟貧院裏修養到生活能自理之後就主動離開,另謀生路,已經過了十年了。

    聽聞請自己帶路的年輕人和基金會有關係,老人寫滿愁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極淺的笑容,眉間艱辛打磨出的皺紋也舒展開來些許。

    “我在那裏工作的時候,有一個小姑娘……特別喜歡喫我做的菜,咳咳……”老人慢慢地說着,眼中充滿了對美好過去的回憶的光彩,“她唱歌非常好聽,而且很活潑好動,還有一頭淺藍色的頭髮。她笑起來的樣子,和我失蹤的小女兒一模一樣……”

    理查想了想,笑着問:“是不是叫珂賽特?”

    “好像……我記不清了。”老人先是沉思,然後沉沉地嘆了口氣,“咳咳,已經這麼多年了……如果她順利長大,她的孩子應該也有那麼大了吧……”

    兩人談着聊着,走過熱鬧的港口和市中心,來到了城市外圍的一棟二層小樓前。

    “到了,先生。”

    “感謝您的幫助。”理查略施小計,將五鎊面值的鈔票變成一蘇勒的紙幣,交到老人手中。

    老人道謝離去。理查探頭往小樓裏看了看,發現後面的小院子裏有人活動的影子,便試探性地喊了一聲:“索來拉先生?是你嗎?”

    牆後先是探出一個謝頂的腦袋,然後又探出三個小腦袋,隨後一位中年婦女大大方方地走出來給理查開了門,然後折返回去,伸手在謝頂的腦袋上用力一拍,發出一聲拍熟透了的西瓜一樣的脆響。

    “……天哪,理查!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謝頂的索來拉先生面露喜色,挺着發福得很讓人有安全感的大肚子一顛一顛地跑了過來,給了理查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他發現自己纔到理查的胸口,趕緊推開她,上下打量一番:“你又長高了?”

    理查笑道:“上一次您也是這麼說的。”

    “年輕真好,年輕真好,年輕還能長高。”身材不算矮小但也不那麼讓人有安全感的索來拉先生十分感慨,用力拍了拍好小夥子的肩膀,哈哈大笑,“你上一次走是多久之前了?三年前?五年前?你送來的小姑娘們都長大了,只剩下幾個孩子陪我了!”

    “對了,你今年多大了,二十幾歲了?來都來了,乾脆和我喝兩杯再走吧!”

    “你別聽他瞎說。”杜爾達夫人埋怨了丈夫一句,把身後和躲在小花園裏偷偷探頭的孩子們指給理查看,“還記得嗎?他們都是你當初從奴隸販子手裏搶回來的嬰兒。嗯,女孩子們已經都長大了,外出嫁人有了自己的家庭,每年會回來看我們。”

    “加蘭先生給我們的預算足夠我們收養五個孩子,但我們自己也有工作,所以多資助了幾個……我們的長子去魯恩求學,兩年前畢業了,現在回來在中蘇尼亞公司就職。這是一份很體面的工作,我們已經在爲他謀劃婚姻了,啊,我們還有了個小兒子……”

    理查微笑着傾聽,索來拉先生對妻子的喋喋不休向來缺乏耐心,已經在歡呼一聲回到了後院和孩子們玩耍。海上的機構管理方式和北大陸不同,因爲城市裏人流量太大,太過混亂。過多的弱勢人員聚集很容易成爲人販子和窮兇極惡之人的目標。

    因此真正意義上的孤兒院和濟貧院是幾乎沒有的,而是以家庭的方式收養、贊助孩子們的生活。不全部提供住宿就能剩下很大一筆開支,但也一定程度上無法保證孩子們的安全,這是沒有辦法的。

    “哪位是您的小兒子?”理查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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