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祭壇後方的小男孩,聽着他略顯沙啞的稚嫩聲音,戴裏克卻彷佛面對着最可怕的怪物,險些將手裏的“颶風之斧”噼了出去。
在他的常識裏,能於純粹黑暗裏生存那麼久的絕對不是人類,即使曾經是,那麼久以後也肯定不是了!
“獵魔者”科林的眼睛似乎又亮了一些,他握劍的手掌緊了緊,嗓音平和地問道:
“你在這裏做什麼?”
自稱傑克的黃髮小男孩表情略顯痛苦地回答道:
“我們在尋找主的聖所。”
“主的聖所?”科林追問了一句。
“對。”小男孩傑克側頭望向了漆黑的十字架和倒吊的人像,“他們告訴我,只要往主目光所視的方向前行,一直前行,就能抵達她的聖所。”
“他們?你還有同伴?”科林的眼睛彷佛某種怪物般自行轉了一圈,將周圍的情況盡數納入了視線裏,“他們呢?”
聽到這個問題,小男孩傑克明顯愣了一下。
突然,他按住喉嚨,表情茫然裏有所扭曲地說道:
“我好餓……
“好餓……”
近乎夢囈的話語裏,小男孩傑克擡高腦袋,望向戴着赤紅手套的約書亞。
“好餓……”
他嘴巴一下咧開,一直咧到了耳根位置,白森森的牙齒整整齊齊,略顯粘稠的唾液不斷外涌。
與此同時,他撲了出去,撲向了前方的約書亞,快得原地還留有殘破的影像。
約書亞雖高度戒備,此時也有點反應不及。
他甚至還沒看清楚過程,小男孩傑克就撲到了他的面前。
冬!
澹黃頭髮的身影似乎撞中了一堵無形的牆壁,停頓在了距離約書亞只有一步的地方。
小男孩傑克貼於半空,身上霍地涌現出黑中泛紅的光芒,滋滋腐蝕起阻擋自身的透明障礙。
約書亞和戴裏克的身後,“獵魔者”科林不知什麼時候已單膝跪地,將手中塗抹着銀灰油膏的直劍插入了地面。
緊接着,整個祭壇所在的區域瞬間變亮,像是灑滿了最純粹的晨曦。
科林勐然拔劍,身影詭異分裂,化成重重疊疊的殘像分佈於祭壇四周。那每一道身影同時擡起了手中的劍,與附近的晨曦結合,綻放出明亮的光輝。
嗖嗖嗖!
一柄柄直劍刺出,晨曦的光芒蜂擁匯聚,從四面八方將小男孩傑克圍在了中間。太陽昇起般的燦爛中,透着黑與紅的身影迅速蒸發,泯滅在了風暴似的攻擊裏。
祭壇所在的地下大廳內,光彩變得異常明亮,照得戴裏克·伯格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他勐地晃了個神,從沉睡裏醒來,看見了面前靜靜燃燒的火堆和盡職守衛着營地的隊員。
盤腿坐在一根石柱旁的“獵魔者”科林睜開眼睛,沉聲說道:
“50次閃電後出發。”
聽到這句話,戴裏克擡頭望向天空,發現閃電的頻率還未明顯提升,黑暗依舊是這片大地的主宰。
想到即將抵達的城邦,想到那座墮落造物主的神廟,他就難以遏制地有些緊張。
花費一定的時間平復心情後,戴裏克快速進食,找回了戰鬥的狀態。
營地內,蒙着薄薄獸皮的燈籠相繼被點亮。
…………
希爾斯頓區。
走了半個小時纔回到城區的克來恩帶着身心雙重的疲憊回到了家,好在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麼意外,那惡靈居然真的就放過了他們。
燒好熱水,調和溫度,克來恩舒服地泡了個澡,卸下了緊張和疲憊。
帶着沐浴後的懶散,他逆走四步,進入灰霧之上,打算用占卜的辦法對惡靈之事做一次確認。
考慮到自己當着那個惡靈的面上了灰霧,而對方沒有反應,也沒有發問,克來恩大膽猜測對方並不能像愛德華·沃恩一樣直接注意到灰霧。
而惡靈的實力剛好又可以用阿茲克先生來做對比,當初還在廷根的時候自己就大膽地佔卜過阿茲克先生,對方毫無察覺,那占卜這個或許還不如阿茲克先生的惡靈應該是沒有危險的。
剛剛絕處逢生,如果不能趕快確認對方的狀態和對自己的態度,克來恩可能飯都喫不下去。
寂靜無聲的古老宮殿內,克來恩後靠住椅背,認真思考起該選擇什麼占卜方法,該怎麼設計占卜語句的問題,這必須符合神祕學原則,不能涉及細分排除,且必須有足夠的信息。
短暫的靜止後,克來恩前傾身體,具現出紙筆,寫下了想要確認的內容:
“偶然遭遇的惡靈對我和莎倫抱有強烈的惡意。”
解下左腕的靈擺,克來恩單手持握,開始冥想。
反覆的低念後,他睜開眼睛,看向前方。
這一次,黃水晶吊墜在正常地做順時針旋轉。
這表明那個惡靈的惡意比克來恩想象的差不多。
當時我和莎倫小姐的靈性直覺都沒什麼異常……那惡靈也是干擾占卜和預言的強者啊……從他最開始的發言裏,能感覺出來確實是對我們動了殺心的,但是在確認我和阿茲克先生有關係,並且得到他的重視之後就收手了……也就是說阿茲克先生比我想象的還要強,而且這個惡靈其實並沒有我和莎倫想象的那麼恐怖,不過也足夠輕鬆地殺死我們……克來恩感嘆一聲,返回現實世界,躺入了睡牀。
可惜,“太陽胸針”帶來的炎熱只是心理上的感受,不能溫暖被窩……臨睡前,他閉上眼睛,遺憾想道。
370
週一上午,喬伍德區,第二大道9號。
一夜無夢,克來恩舒舒服服地睡到了十點。等到陽光從窗簾縫隙鑽進來照到了他的眼皮上,他才慢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按照預定計劃,在週六和週日完成了全部“走訪”後,他決定休整一天,等明日再去向埃德薩克王子彙報最終的結果,將任務交卸出去。
惡魔天使似乎被驅逐出了貝克蘭德,自己的小命保住了。而自己已經成爲了無麪人,只要隱瞞身份再遠離貝克蘭德,就能像一滴水珠落入大海那樣瞬間消失無蹤。
雖然這幾天不能表現得太隨意,觸怒王子,也不能去俱樂部明目張膽地放鬆,但光是能夠在家裏安逸地休息已經是讓他十分高興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