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雨雲的範圍擴大到整個拜亞姆並還在往外延伸的時候,高層力量們終於發覺了不對勁。
首先察覺問題的當然是“海王”,亞恩·考特曼皺着眉頭凝視天空,心情遠不像表面那麼平靜。
軍方的半神已經表達了避嫌的意思,開始疏散民衆進入防空洞並退守魯恩人居住區,只想確保本國人的安全,不管外面的土着和外國人的死活。
他既沒有參與水手途徑的特性回收的想法,也不打算干涉這次拜亞姆本土邪教和風暴教會的衝突,既然是同途徑,那這就被視爲風暴教會的分內事。
如果亞恩·考特曼不主動開口要求,他不會參與其中。
因此,“海王”現在的心情就有些微妙。
在不借助封印物的情況下,亞恩·考特曼也能做到讓雷雨囊括拜亞姆,但要在這個同時溝通海洋生物、引動潮汐、發起海嘯就有些棘手。
水手途徑序列4名爲“災難主祭”,而天使則被稱爲“天災”。災難和天災看似區別不大,實則在破壞力和後續影響方面有巨大的差距。
足以永久改變某片地區地貌的,能夠讓人聞之變色、發自內心敬畏自然的偉力的,往往才能被稱爲“天災”!
“如果不是多方證據證明那條海蛇已經瀕死,我都要懷疑這是它晉升天使的儀式了……”
亞恩·考特曼神情凝重。
卡維圖瓦死前瘋狂的威懾力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他要拼上八成的力量才能壓制海水下的暗流,不讓海嘯醞釀成型。有封印物、再加上自己也知曉教皇陛下的尊名,這件事情依然是他可以處理的,但同時,亞恩·考特曼深知,他也比卡維圖瓦多了兩個致命的弱點:
拜亞姆的人民,以及,一旦對拼至靈性乾涸,卡維圖瓦一死了之,而自己要承擔瘋狂的風險!
焦躁,不安,天空佈滿陰霾,“海王”的心情也相當不美好。
他罵了一句魯恩特色方言,大聲質問自己身邊的代罰者:
“還沒有找到那條海蛇的巢穴嗎?!”
代罰者聯絡人小心翼翼地搖了搖頭——衆所周知序列3就擁有尊名,如果下屬們真的找到了什麼線索,在當前情況下應該會第一時間唸誦尊名直接告知“海王”,所以問他完全是多此一舉,只能證明“海王”的心情十分糟糕,需要一個出氣筒。
但就在他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時候,居然真的響起了敲門聲。
不等“海王”示意,他立刻衝到門口,打開門,看清對方的臉後小聲質問門外的教會成員:
“你爲什麼沒有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
——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我會擅離職守嗎?!怒氣被傳遞給了下屬,代罰者的心情好多了。該教會成員同樣不敢怒也不敢言,略略低了下頭,語氣急促地說:
“海岸的巡邏成員觀測到了海盜船隻。”
他的喉結滾動一下,聲線忍不住提高:“從外觀和旗幟來看,是‘四王’之一的‘不死之王’。”
代罰者一驚,當即轉頭看了一眼亞恩·考特曼。
“海王”的背影如同山嶽,支撐在雨雲和房屋之間,代罰者感覺稍微安心了一些,主動開口詢問:
“他的海盜團來了多少人?”
教會成員用手背擦了一下額頭,大聲報告:
“前來的只有‘不死之王’和旗艦‘告死號’,沒有其他艦船蹤影!”
“只是……”
“另一處島嶼發來電報,旗艦‘告死號’在前來的路上和一艘貨船發生了衝突,當地駐紮人員以爲是劫掠,然而那艘貨船是施加了用非凡能力僞裝的另一艘海盜船!”
代罰者後背發熱,不斷冒出汗水,他感到“海王”似乎轉過了頭,也在注意這邊。
他喉嚨發緊,低聲問:“是哪個海盜團?”
“是……”教會成員被屋內實質性的低氣壓壓得有些呼吸困難,他艱難地把那個名字說出口:
“另一艘海盜船掛上了——‘神祕女王’的旗幟……”
砰!
室內的煤氣吊燈砰砰炸開,玻璃碎片四處飛濺,砸在不敢躲避的兩人身上。
不過水手們都比較皮糙肉厚,並不會因此受傷。
“海盜……這羣海上鬣狗見了血,也想來撈點好處……”
亞恩·考特曼的聲音又低又沉,如同雲層間滾過的雷聲:
“他們要是真的敢來,那就讓他們有來無回!我要好好教教海上那些自以爲是的海盜,什麼叫敬畏和恐懼!”
“讓那些線人們都動起來!告訴他們:如果找不出海蛇的藏身處,統統都要給它陪葬!”
……
拜亞姆的一處旅館中。
天已經黑到需要點燈才能看清東西了,眼看情況危急,克來恩立刻召喚信使,給阿茲克寫了封信。
來取信的竟然是那個人身蛇尾的半神,對方爲自己在地下遺蹟中斷後,獨自面對因斯·贊格威爾和另一位金色面具的半神,現在看到他完好無損的重新出現,克來恩感覺心裏的負罪感一掃而空。
不過自己太急,竟然還沒寫信就把人家召喚了出來。
爲了保證格爾曼·斯帕羅的人設不崩,他假裝無事發生地迅速刷刷刷寫起了信。
人身蛇尾的半神見他剛剛動筆,倒也沒有太大的表示,他蛇尾滑動來到了窗邊,看了一眼被嚇得恨不得當場變成透明人的達尼茲,仰頭眺望天上的烏雲和遠處越漲越高的潮水。
你是要我帶你離開這裏嗎?克來恩聽到對方這麼問自己。
他思考了幾秒,搖了搖頭:
“暫時不用。”冒險家平靜地說,“除非真的已經無可挽回。”
大致描述了“海神”卡維圖瓦的事情,但隱去了自己差點被附身,必須藉助灰霧驅散的細節,將對方藏身的遺蹟糅進了剛纔的那場夢境。
“……也許可以從靈界想辦法,但我缺乏相應的知識,希望能得到您的指導。”
克來恩摺好紙張,轉過頭來,將寫好的信交給了信使。
半神接過信,朝他點了點頭。他的身軀霍然崩解,化作爆開的白色火焰,瞬間消散在空氣中。
“這,這,它,不,他是誰?”達尼茲終於發出了聲音。
克來恩瞥了他一眼,平澹回答道:
“信使。”
信使?達尼茲愣了愣才明白對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