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二日,我們準備進入那裏,探索深淵。”
“四月二十三日,我們沿着漆黑的海洋,穿透液體般的霧氣,抵達了那座彷彿怪物的山峯,它的後面是漫無邊際的黑色霧氣,它們彷彿覆蓋着一個大陸。”
“可是,如果往山峯的底部瞧,卻又會覺得那裏沒有盡頭,沒有極限,我當時開玩笑地說,如果我在這裏跳崖自殺,可能永遠也落不到地面,但永遠在下墜。”
隔天,新的週一,新的塔羅會。
在閱讀這周的三頁羅塞爾日記之前,克萊恩本來自信滿滿地認爲見過了唯一性,見過了0級封印物甚至真神的自己已經不會被任何內容嚇到,但事實證明他錯了。
這一次的日記居然和之前的“我看到了深淵”接上了!
看到這裏,克萊恩險些挑動眉頭,難以相信羅塞爾這傢伙在看見深淵後,竟然敢組織自己的騎士和水手們探索邊界區域。
“他不怕死嗎?傳聞那是會腐蝕一切,讓所有生靈墮落的地方!這個階段的羅塞爾肯定沒到序列4,不是半神,頂多序列5,甚至可能還沒有……換做是我,肯定立刻調轉船頭,稟報教會……”這個瞬間,克萊恩又一次深刻認識到自己和羅塞爾的差別有多麼巨大。
另外,羅塞爾對“深淵”邊界的描述,讓克萊恩想起了阿蒙陵寢內那扇神祕的石門,它在蒸汽與機械教會大主教霍拉米克的“人偶”觸碰後,呈現出類似的畫面。
不知道羅塞爾會在那裏發現什麼……至少他沒有因爲這次探索死去,後面還活得很精彩……克萊恩視線下移,閱讀起這一頁日記剩餘的內容:
“四月二十四日,我們沿山峯下行,嘗試着深入。
“那黑色的濃霧冰涼滑膩,彷彿能浸透血肉和靈魂,哈哈,幸運的是,黑王座號上的某些物品能有效抵禦這種腐蝕,否則我懷疑我和我的天啓騎士們都將變成法蘭尬舞團的成員。”
“這裏很寂靜,我們什麼也沒有發現。”
“四月二十五日,我們看到了惡魔,但是,它們只剩下腐爛的屍體。”
“嶙峋的黑色山石後面,難以稱爲道路的淤泥之下,各個或正常或難以想象的地方,都有不同的惡魔屍體。
“它們彷彿在同一刻遭遇了同樣的死亡。”
“難以置信,我在深淵中看到了植物。在靠近之前,我根本沒想到那是一截枯木,畢竟它的樹幹上有一個眼眶般的空洞,我起初還以爲是被什麼東西盯上了。這棵曾經或許是樹的植物沒有半分活性,是從一個相當大的惡魔屍體中長出來的,表面已經覆蓋滿了血跡。”
“很奇怪,我覺得那是一棵樹的殘骸,但我的騎士們堅持認爲那是一個怪物,他們堅定的樣子讓我險些懷疑自己的眼睛和認知出了問題。”
“四月二十六日,要麼屍體,要麼寂靜,前方永遠沒有盡頭。
“黑王座號的那些物品開始出現腐蝕的跡象。
“我最近幾年已很少感覺害怕,但在這裏,那種未知的恐懼就像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捏住了我的心臟。
“必須離開!必須返回!不能再停留!”
461
進入神戰之海的第八天。
大概是第八天,因爲時鐘早已停轉,只能依靠自身的直覺和生物鐘判斷時間的流逝。
剩下的冒險家還有八個,“告死號”的船員還有二十多個,可以容納100~130人的船上現在非常寬敞,寬敞到足夠一個叫安德森的獵人在甲板上和吉爾希艾斯打一種羅塞爾大帝發明的宮廷羽毛球。
“船長!”吉爾希艾斯抓住一切機會試圖動搖阿加里圖的統治地位,“您難道要放任這些俘虜在尊敬的‘告死號’上隨意走動、娛樂,甚至蔑視您的威嚴嗎?”
“……”阿加里圖說,“不,這樣很好。”
“多多活動,鍛鍊肌肉,讓自己的肉質變得更加緊緻鮮美,這樣奉獻給‘告死號’的時候也更有嚼勁。”他拍了拍二副的肩膀,敷衍地鼓勵道,“加油,爭取早日讓自己和‘告死號’融爲一體。”
大概是由於這番話語,船員間流傳出了“打球輸了的人就要獻祭給‘告死號’”的謠言,一度在船上掀起了競技風潮。然而有非凡者的地方就會有小團體,就算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人還是不會團結起來一起打平手活命。競技還沒開始,就已經出現了黑哨和惡意競爭,阿加里圖被頻繁的告狀和拉幫結派煩得無法認真發呆,只好親自動手獻祭了兩個他最欣賞的小團體頭目以證明這確實是謠言。
——反正祂已經有機會進神棄之地了,我摸魚怎麼了?
……
結束了今日份的無償打雜活動,暫時是俘虜兼奴隸的安德森·胡德在正午般的陽光下伸了個懶腰。雖然現在應該是凌晨一點,而且陽光好像越來越好了,但向來接受能力和心理素質一樣強的他還是感覺非常安逸舒適。
他準備去船上找個避光的地方小睡一會兒,畢竟這片海域上隨處都有必須睡着、做夢才能躲開的危險,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突然遇到了。
“哎喲,這不是老薩嗎?”
走出船艙,安德森興致高昂地朝旁邊的一個人打招呼:“今天你也結束得很早啊?”
回答他的是一陣陣呼吸困難般的倒吸冷氣聲,被絞盤的繩索緊緊箍住喉嚨的非凡者已經眼睛上翻,一隻手顫顫巍巍地伸向安德森的方向,四肢不停地抽搐着。
“老薩啊,你的運氣真不好,趕上‘告死號’想喫個夜宵了吧。”
“唉,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獵人,怎麼能從偉大的‘告死號’手裏救你呢?我能做的只有趕緊離開,不然就要跟你陪葬咯……”
安德森長吁短嘆,腳底下卻一步沒挪,反而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笑容看着對面的非凡者。
非凡者真的快要窒息而死了,但他剛好是個水手,在喉嚨已經被卡死的情況下愣是用水手的閉氣能力強行多撐到了現在。見安德森想要見死不救,這已經被憋得臉色通紅髮紫的水手將一隻劇烈顫抖的手伸向了懷裏,哆哆嗦嗦地牽出一條銀白色但生了鏽的鏈子。
“哎喲喲,這怎麼好意思!”
見狀,安德森臉上的笑容都帶上了幾分真誠,他抹了把頭上的汗水,拉了拉衣領,伸手一抓,把生鏽的鏈子和懷錶一起拿了過來,高興地打開,看了看裏面藏得很隱蔽的鑽石鑲嵌而成的刻度數字,然後邁開步子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