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啦嘎嘎嘎地涌來,又呼啦啦啦嘎嘎嘎地跑進圈。
她拉着板兒車進院兒,田嬸兒張羅人幫她將揹簍歇下。
其它揹簍都是輕飄飄的,唯獨一個揹簍沉甸甸的。
有手賤的婦人偷摸把揹簍上頭蓋着的布揭開往裏瞅。
“喲,這還有一匹布呢!”
“蔣紹家的,這是拿掙的錢買的?”有婦人在揹簍裏發現了那匹瑕疵布,就尖着嗓子問。
大家的目光立刻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孫芸一點兒都不在意,這樣的事兒她在末世見多了,無非就是怕自己佔了她們的便宜。
她笑着說:“掌櫃送的。”
“咋的?嫂子想要?想要給錢,我讓給你!”
“可別說什麼街坊鄰居我還好意思收你錢的話,這話在我這兒不好使,畢竟我也是窮鬼,家裏兩個小的一個癱的,闊氣不起!”
婦人訕笑一聲兒:“我這也沒惦記你的布啊,瞧你,說這麼多!”
孫芸:“醜話說在前頭終歸是對的,嫂子沒心思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嫂子大度,就別跟我一般見識。”
“我答應你們的錢一文不會少你們,但我的東西……沒經過我同意嫂子還是別上手的好。
不然萬一少了啥,咱們也不好掰扯大家說是不是!”亂翻東西的毛病可不能慣着!
張婆婆率先附和:“可不咋的!趙武媳婦,你這手就是欠,誰家的東西你都要去翻一翻,這毛病要是不改,在外頭也這樣,早晚會被人躲爪子!”
田嬸兒也道:“一會兒要是錢少了,那就得賴你!”
“就你一直在手欠!”
趙武媳婦連忙往後退了幾步:“不興怪我,也不是我一個人手欠,她們幾個爪子也癢癢了,也薅開看來着!”
“那我們還不是跟着你看的,你帶的頭……”被點名的立刻反駁。
“夠了,趕緊數錢吧!”田嬸兒吼住了她們。
幾個人頓時不吭聲兒了。
張婆婆拿了好些麻繩兒來,數數這活兒,好多人都只會一百以內,過了一百就會糊塗。
於是她們就用本辦法,把錢重新串,一百個一串兒,十串兒就是一千錢,一百串兒就是一萬錢。
輸錢串錢這活兒也不能一起來,人多容易亂,到時候誰抓一把藏起來都不知道。
大家選出了四個人,由這四個人來。
忙活了一會兒,錢數清楚了,一文錢不差。
“既錢不差,我就走了!”至於她們要怎麼分,孫芸是不插手的,她去拉板兒車,田嬸兒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拿了一百錢給她:“這活兒是你找的,不能讓你空手白忙活!”
孫芸推拒:“這錢我不要,我也不是沒有賺頭!”說完她笑着指了指那匹布,“值不少錢呢!”
見孫芸推拒,不少婦人都鬆了一口氣,趙武媳婦連忙跑來擋在田嬸兒身前:“對對對,這布也值不少錢!”
“這可是咱們熬了一宿掙來的辛苦錢,蔣紹媳婦可不好意思要咱們的!”
田嬸兒氣得喲……
孫芸走了,田嬸兒和幾個婦人送她出去,在她身後道謝。
“孃親!”孫芸一進院子,一個小炮彈就衝了過來,抱住她的腿,仰頭望着她。
是姝兒!
煜哥兒也跑了兩步,不過他很快就停了下來,轉身回了竈房。
“娘……喝水!”煜哥兒很是憋了一會兒,才彆扭地說道。
孫芸接過他遞來的碗,笑着說:“我正好渴了,煜哥兒真是孃的知心果!”
煜哥兒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他的嘴角高高翹起,又往下壓了壓,然而壓不住,又翹了起來。
孫芸看他這樣心情大好,仰脖子將一碗水咕嚕咕嚕地灌了進肚子。
姝兒見哥哥得了孫芸的表揚,不甘示弱地道:“娘,姝兒給你捏肩膀!”
說完就用小手在孫芸的肩上胡亂捏起來,手指不時碰到她的脖子,把孫芸癢得哈哈大笑。
她親了親姝兒:“姝兒不捏,姝兒摟着娘就行了,你是孃的小棉襖,給娘擋着胸口的冷風呢!”
姝兒一聽自己是有作用的,一下子就開心起來,也就不嫉妒哥哥了。
她抱緊了孫芸:“姝兒給娘擋風!”
孫芸把手伸進揹簍,藉着布的遮擋往裏放了一套七巧板,一個布娃娃。
都是她小時候玩兒過的,管家爺爺給她買的。
“娘給你們買了玩具,是別人玩兒過的,你們別嫌棄喔!”
姝兒和煜哥兒的眼睛立刻就隨着孫芸的動作而轉動,孫芸把七巧板給煜哥兒,布娃娃給姝兒:“走,進屋玩兒去!”
“將來等娘賺錢了,就給你們買新的!”
說着她就拉着煜哥兒的手,往她的房間走去。
“你們在房間裏慢慢玩兒,娘去看看你們爹。”
“娘,我跟你去!”
孫芸不讓:“不行,娘要給你們爹擦藥藥,還得攙扶着他去拉臭臭!”
說完她有壓低聲音:“你們爹臉皮薄,人多了看他拉臭臭他會不好意思!”
隔壁蔣紹:……
我都聽見了!
這個女人,就不能跟孩子說點兒別的麼?
一天到晚的腦子裏都在想些啥?
氣死他了!
姝兒立刻體貼地道:“姝兒不去看爹爹拉臭臭!”
孫芸笑了:“誰拉臭臭你和哥哥都不能看!”
煜哥兒忽然冒了一句:“爲啥爹拉臭臭娘能看?”
孫芸心說我也不想看,但她還是耐心解釋:“因爲娘是你們爹的妻子,跟你們爹是夫妻,因爲我們是夫妻,所以娘才能生下你們。
沒有你們爹,娘一個人也沒法子把你們給生下來。
所以夫妻一體。
既然是一體,那就什麼事兒都可以相互幫助!
等你們長大了,也會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煜哥兒娶妻,姝兒嫁人,到時候啊,你們就懂了!”
小孩子的十萬個爲什麼很可怕的,孫芸說了一長串,趁着小兩隻沒反應過來,迅速轉移戰場。
隔壁屋,蔣紹看着一進門就問他要不要出恭的孫芸真是……一言難盡。
這女人,照着一天三頓飯來問他。
喫飯啦!
出恭啦!
不過想到這女人說的‘夫妻一體’蔣紹心裏又冒出了一些陌生的,別樣的滋味。
她……是真的想跟自己好好過日子,做夫妻的吧?
可爲什麼呢?
她圖啥呢?
圖自己是個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