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品布衣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汝的項上人頭”
    北渝,壺州。

    五萬大軍的紮營地。

    天色漸黑,黃昏留下的最後一縷殘陽,逐漸消失在柳梢之後。

    在自個的營帳裏,鄭布正和幾個心腹,痛快地喝着酒兒。至於軍中不可飲酒……這酒水,分明都是黃之舟送過來的。

    “他定然是倚仗我的。”鄭布舒服地昂起頭。若是沒有山道的慘敗,說不得,他現在還是老世家們的門面。當然,哪怕到了現在,五萬人的北路軍,依然有兩萬是他帶過來的。

    “剿滅了這支殘軍,接下來,便該是破蜀好事了。”

    說得愜意,鄭布捧起了酒盞,卻不料,酒水還未入嘴——

    “鄭大人,黃將軍讓你過去一趟。”帳外傳來聲音。

    鄭大人有些不滿,擡起了頭,約莫是想宣示一番主權,整個將酒盞砸碎。這一番模樣,驚得幾個心腹臉色大驚,只以爲鄭布真喝醉了。

    “大人,稍安勿躁!”

    “莫攔我。”鄭布搖晃起了身,“若是在以前,有人這般打攪,我定然不饒的。罷了罷了,黃之舟也算立了功,我亦是有幾分喜歡他的。”

    “說不得是一場同慶,二三子,隨我出帳。”

    “大人,還請披好衣袍。”有個心腹走近,笑着幫鄭布披上袍子。約莫是有些急,披得不甚好看。

    不多時,鄭布和幾個心腹,帶着笑容齊齊走出了營帳。

    此時,營地中間的空地上,早已經是輝映通明。四周圍點起的火把,連成了一片。

    諸多的將士們,都圍在了附近。這其中,還有鄭布帶來的近兩萬人,面龐上分明有些不解。

    “軍中莫要喧譁!”此時,黃之舟的幾個心腹裨將,按着刀,不斷來回走動,壓住了圍過來的士卒。

    軍中入夜而聚,必然是發生了大事情。明明已經起軍,準備要奔赴定北關了。

    黃之舟面色沉冷,站在空地的最中間,閉目不動。他垂下的手,還按着未出鞘的寶刀。

    五萬的北路軍,他實際上能控制的,不過三萬人。而餘下的兩萬,原先是鄭布的舊部。所以,他需要一個法子,將這支人馬,短時內歸爲所用。

    而鄭布,就是一個極好的契機。

    “黃兄,黃兄!”夜色下,鄭布醉醺醺的走來,不忘和黃之舟打着招呼。

    “鄭大人,在軍中飲酒了?”黃之舟睜開眼,回過了頭。

    聽聞此言,又見着黃之舟的神色,鄭布的臉色驀然一驚,隱約覺得不對。這酒水,先前就是黃之舟派人送來的。

    “黃兄莫非是忘了,剛纔這酒——”

    “鄭大人請站穩。”黃之舟冷冷打斷。

    鄭布皺了皺眉,好不容易撐住身子,才讓自個站穩。他心底極爲不適,遠不知面前的黃之舟,是要做什麼。

    但他此番的模樣,醉醉醺醺,且連袍甲都沒穿,袒着胸,發冠沒束,哪裏有半分爲將者的模樣。

    周圍的士卒,甚至是鄭布帶過來的舊部,臉龐間亦有了些許不喜。當初在山道,便是鄭布的戰略誤判,導致損失慘重。

    “叫鄭大人過來,並非是責怪。”黃之舟聲音沉穩。負刀而立,隱有大將之風。此番對比之下,鄭布簡直成了跳樑小醜一般。

    “鄭大人還請站穩。”

    醉薰的鄭布打了個酒嗝,又搖晃了幾下身子後,才懶懶地抱起雙手,對着黃之舟抱了個拳。

    黃之舟轉過目光,看着周圍士卒的神色。許多看向鄭布的目光裏,多少都帶着不悅。

    領兵打仗並非兒戲,此番的鄭布,卻像極一個嗜酒狂徒。

    “黃、黃兄,怎的?這般夜了,莫不是有什麼事情?”

    黃之舟淡笑。

    一個軍中飲酒的罪名,他固然殺不得鄭布,也無法將兩萬人攬入麾下。不過,若是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應當是足夠了。

    理了理神色,黃之舟並未看向鄭布,而是擡起了頭,看向了四周的士卒。

    “諸位當知,西蜀的這支殘軍,在河北一帶隱匿了足足大半個月的時間。我先前就覺得,這實在有些稀奇。本將每日增派斥候,這般長的時間,卻總是被蜀人一次次逃出生天!”

    “直至,本將在紮營之後,連夜審了這些被俘的蜀人!”黃之舟的聲音裏,隱隱透出怒氣。

    原先醉薰的鄭布,並非是傻子,聽到這一句後,驚得擡起了頭。

    “把人帶上來!”當着諸多將士的面,不多時,幾個被俘的蜀將,包括那位韓幸,都被揪了上來。

    黃之舟怒不可遏,擡手抽刀,劈在了其中一個蜀將身上。那蜀將痛得怒罵。

    慶幸有心腹走來,勸了一番。

    黃之舟冷着臉,慢慢回了刀。

    圍觀的將士們,都看得心頭拜服。比起那位醉薰的鄭布,此時的黃之舟,纔是爲將者的表率。

    “若非是事情要緊,我當真要斬了你們。”黃之舟擡手怒指,指着幾個被俘蜀將。隨即,才重新正色開了口。

    “我剛纔說,我連夜審了這些人。終歸是用了些法子,才套了出來。諸君,並非是我等無能,久久無法剿滅這支蜀人殘師。實則是,有人暗中通蜀,不斷傳遞情報,才使得這支蜀人,一次次能逃開追剿。”

    諸多的北渝士卒,都睜大了眼睛。

    “鄭大人,你還有何話說!”

    “胡鬧!”酒醒的鄭布,急忙開口辯駁,“我鄭布乃是長陽老世家的人,豈會通蜀!”

    “老世家的人?長陽謝家又如何,先前還通了沙戎人!”

    “黃之舟,你休要血口噴人!”鄭布大怒,一身酒氣都嚇醒。

    “鄭大人莫怕,我等不懼北渝狗!”便在這時,那位被砍了一刀的西蜀降將,恍惚中開了口。

    四周圍的北渝將士,頓時臉色大驚。

    “你說我是通蜀之人,你可有證據!”鄭布咬着牙,看着黃之舟目眥欲裂,“我看你,纔像個通蜀之人——”

    “你便去問!去問主公,去問小軍師,問這萬萬千千的北渝將士,我黃之舟叛蜀而出,殺夜梟曹鴻,殺西蜀追兵。我這般的人,可會通蜀麼!”

    鄭布臉色頓了頓,冷哼一聲。

    “你說我通蜀,可有證據了?”

    一個走來的北路軍裨將,忽然將鄭布一腳踹倒,不多時,便從鄭布的身上,搜出了一個指頭大的信卷。

    在鄭布的身後,那位幫着披上袍子的心腹,冷冷退到了一邊。

    “拜夜梟統領鄭布,丑時之約,可命人開北側營門,救我西蜀韓幸將軍。”那位北路軍的裨將,迅速唸了出來。還不忘走上前,將信卷丟給了鄭布的舊部人馬來看。

    不多時,整個圍過來的北渝將士,都驀然爆發出陣陣怒火。

    “此爲栽贓!”鄭布大怒。直至現在,他已經想得明白,從送酒開始,分明是一步步入了黃之舟的套。

    黃之舟面無表情。當着諸多北渝將士的面,一步步朝着鄭布走近。他垂下頭,淡淡看着鄭布。

    “黃兄,你何故如此……若不然,等回了長陽,我有銀子——”

    “鄭大人。”黃之舟垂下了手,重新抓到刀柄上,聲音壓得極低。

    “我有無說過,要像你借一物。這一物,可是用來鼓舞士氣的。”

    “何物……”

    “汝的項上人頭!”黃之舟手起刀落,沒有任何的耽誤,將鄭布的首級,一下子梟首在地。

    “叛賊鄭布,暗中通蜀,已被吾黃之舟梟首!此後,我北路大軍,當同仇敵愾,共立天功!”

    四周圍的北渝將士,偏沒有任何的反感,反而齊齊跟着怒吼高呼起來。

    怒吼聲,一時震破了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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