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九成的信任對秦書凱反而是一種壓力。
他仔細思索片刻對胡九成說:“胡書計,我非常感謝你對我的信任,但是你拜託我照顧你兒子這件事我勸你還是要三思後行。”
胡九成臉色暗下來,“秦書計不肯幫忙?”
秦書凱搖頭:“我不是不幫你,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你那位紅顏知己應該已經告訴過你,前幾天有輛車差點撞到你的孩子,如果不是江劍鋒的人及時阻攔,那天的車禍必定造成重大損傷。”
胡九成聞言頓時臉色鉅變。
他是頭回聽說自己兒子差點遭遇車禍的事,沒想到竟然是江劍鋒的人救了自己的孩子?
他兩眼瞬間露出猩紅問秦書凱,“到底是哪個王八蛋乾的?那麼小的孩子他們也不放過,他們還算人嗎?”
秦書凱見他情緒激動忙安慰道:“你先別激動,孩子現在不是沒事嘛。”
胡九成低吼:“這次是沒事,下次呢?萬一江劍鋒的人沒在旁邊該怎麼辦?”
秦書凱見他真急了,忙對他說:
“行了行了,這種事你着急有什麼用?江劍鋒那邊調查出來的信息這事八成和趙憲強有關,你胡九成以前幹下的缺德事太多,那些人沒法找你算賬自然要找你身邊最重要的人報復,所以我勸你還是把那孩子帶在身邊更安全。”
胡九成眼神微滯。
他知道秦書凱說的話不無道理,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是趙憲強存心要對自己年幼的兒子下手,總不能指望秦書凱和江劍鋒派人二十四小時保護他?
“謝謝秦書計的提醒,我明天就安排人去接孩子,我胡九成哪怕是拼了這條命也絕不能讓自己的親生骨肉受委屈。”
“你這話說的我愛聽,不過你在江南省得罪的人不算少,除了趙憲強還有哪些仇家你最好自己捋一捋,總歸是安全第一。”
“行,你的提醒我收到了,作爲投桃報李我也提醒你一件事,之前服務王書計的那位丁主任和包青海是親戚,如今包青海栽在你手裏,那位丁主任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你。”
秦書凱一愣,這消息若不是胡九成親口說出來他還真不知道。
“謝謝你了,胡省城主!”他笑道。
胡九成臉上也難得笑了一下,“應該我謝謝你纔對。”
不知不覺間,曾經一見面就劍拔弩張的兩人在酒桌上相談甚歡,胡九成喝了不少酒,秦書凱也喝多了。
兩人雖然表面上沒說什麼,但是心裏都明白,像今晚這樣留給兩人單獨相處痛快喝酒的機會並不多。
江南省官場經歷了一場大地震後,王書計走了,胡九成也走了,牛書計光鮮上位,秦書凱也提拔爲湖州市爲書計。
一場大規模的人事變動改變的不僅是江南省的局面,也改變了多少政要大員之間扯不斷理還亂的私人恩怨。
秦書凱在三天後偶然得知趙憲強出事的消息。
“秦布長,你可得好好管管你那寶貝兒子,老師電話都打到家裏來了,說我那孫女正跟你兒子談戀愛呢。”
秦書凱一聽說兒子早戀也頗爲頭疼,他只能滿臉歉意對顧國海說,“放心吧老領導,我回去後一定好好說說那混小子。”
顧國海雖然找上門來抱怨,但也沒指望問題一下就能解決。
畢竟現在的孩子跟他們小時候生長環境不一樣,稍微打罵重點很容易一氣之下做出過激的行爲。
現在家家都是獨生子女,一個個寶貝的跟什麼似的,哪個家長敢冒險對孩子大動干戈擺臉色?
顧國海把該說的話說明白了,轉瞬換了話題,問秦書凱:“趙憲強死了你知道嗎?”
秦書凱一愣。
他腦子裏“忽”的想起前幾天晚上和胡九成喝酒的時候自己親口告訴他,趙憲強曾經派人對他的小蜜和兒子下手。
現在突然聽到顧國海說“趙憲強”死了,他後脊樑不由一陣冒冷汗,心裏涌出一股“你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的愧疚。
他心裏還存着一點僥倖,萬一趙憲強的死是個意外呢?
於是他問顧國海,“你知道趙憲強怎麼死的?我記得他年紀不算大,怎麼突然說沒就沒了?”
顧國海回答兩個字,“車禍。”
這下秦書凱閉上嘴巴。
他實在太瞭解胡九成睚眥必報的個性,之前趙憲強的人差點讓他兒子在車禍中出事,所以他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唉——”
秦書凱長嘆一口氣,心裏忽如其來鬱結滿滿複雜情緒像是一團亂麻陷入沒有解不開的死循環。
都說冤冤相報何時了,真到了事情落到自己頭上又有幾人能看得開?
秦書凱心裏明鏡似的,趙憲強若是死於車禍,是胡九成讓人乾的。
顧國海見秦書凱聽完消息神遊天外的表情,在一旁說:
“秦布長,你跟趙憲強也算老熟人了,他現在出了車禍這麼長時間,捕快局那邊連個說法都沒有。正好你跟馮局長關係也熟絡,能不能請你跟馮局長招呼一聲,儘快把害死趙憲強的兇手繩之以法也算給趙憲強家人一個交代。”
顧國海的話讓秦書凱從心頭諸多複雜情愫中抽離出來,他看到顧國海一臉期待看現在就心裏有些不忍。
官場向來是人走茶涼。
想當年顧國海在普安當領導的時候也是萬人仰望的一方諸侯,多少人對他仰止鼻息看他臉色行事,現在他退二線到了政協上班,想要求人辦點事還得低聲下氣看人臉色。
如果顧國海請他幫別的忙,秦書凱怎麼着也會給他面子,畢竟誰還沒有老了退二線的時候?。
但是趙憲強這件事他知道自己的確愛莫能助。
他不想欺騙顧國海,坦誠道:“老領導,趙憲強的事不是我不肯幫忙,而是我本人很快要離開南航市,我說的話馮局長未必會放在心上。”
顧國海聽出他這是婉拒的意思臉色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