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形容公務員的工作就是中午圍着盤子轉，晚上圍着裙子轉，這話多少有幾分道理，重要的工作都在包廂裏，幹部的任免在交易裏，工程的發包在暗箱裏，該抓的工作在口號裏，必須辦的急事在會議裏，用這幾句話形容當下機關領導的工作狀態，也的確有幾分相似之處。
舞曲音樂響起，秦書凱看到童副局長果然立即主動走到李愛好面前，直着身板衝李愛好伸出一隻手說着什麼。
李愛好好像是拒絕的意思，衝着童副局長說着什麼，還朝自己這邊的位置看了一眼，正好自己也在看着他們，童副局長的臉色一冷，有些不高興的走開了。
秦書凱正有些納悶，見李愛好扭着楊柳腰，一步三搖的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秦書凱趕緊低下頭，他並不願意多事，尤其是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褲襠事情。
李愛好徑直走到秦書凱面前說，秦主任，我陪你跳支舞吧。
秦書凱見她笑的跟朵花一樣，心裏有些猜疑她剛纔跟童副局長說了什麼話，竟然惹的童副局長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於是問她，你怎麼不跟童副局長跳呢？我剛纔明明看見他主動邀請你的。
李愛好裝出一副天真表情說，我剛纔已經明確告訴他了，今晚秦主任要請我跳舞，早就說好的，今晚我是秦主任一個人的，所以沒時間陪他跳了。
秦書凱不由眉頭一皺，這小姑娘的膽子也太大了，自己什麼時候答應陪她跳舞了？秦書凱有些不悅的說，算了，你們年輕人的活動，我就不參加了，你趕緊自己找舞伴去吧。
李愛好見秦書凱不高興，有些怯怯的樣子問，怎麼？秦主任，你生氣了？我還以爲你答應幫我的。
秦書凱見李愛好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裏倒也有些不忍，這機關裏頭，女人少，年輕的漂亮的女人更是稀缺資源，像李愛好這樣沒什麼後臺的年輕姑娘被領導佔便宜的事情時有發生，從這個角度來說，自己作爲公務員管理辦公室的一把手，適當的對下屬保護一下，倒也是情理之中的。
想到這裏，秦書凱嘆了口氣說，算了，今晚的事情就算了，以後不準打着我的名號說任何話，明白嗎？
李愛好見秦書凱的臉上多雲轉晴，立即像是士兵向首長報告一樣，伸出一隻手敬了個禮，倒是一副調皮可愛模樣，秦書凱也忍不住被她給逗笑了，心說，這麼大的姑娘，一舉一動竟然像個孩子。
秦書凱沒注意到，就在他跟李愛好談笑的時候，背後有一雙眼睛正冷冷的盯着他的後背。
被李愛好拒絕的童副局長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愁悶煙，眼角卻不停的掃向秦書凱和李愛好坐着的角落位置。
看見李愛好陪着秦書凱笑的一副花枝亂顫的模樣，童副局長心裏的一把火“嗖”的一下就起來了，心裏暗罵，狗日的秦書凱，你他媽的也太不是東西，想和老子搶女人，看老子以後怎麼收拾你，還有李愛好，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倒是擺起譜來，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他媽的，什麼東西。
心裏罵完後，嘴裏狠狠的吸了一口煙，重重的吐出一個濃濃的菸圈，那樣子，恨不得用菸圈把秦書凱和李愛好全都給薰死。
李愛好眼角斜視的功夫，早已看清了童副局長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她心裏不由暗暗高興，不管怎麼說，今晚的事情，童副局長的心裏一定對秦書凱已經有了隔閡，這倒是個意外的收穫，本來自己是想要網魚的，老天爺作美，多送了一個贈品給自己，這也算是秦書凱該得的報應吧。
秦書凱對酒宴後的跳舞等節目沒什麼興趣，和李愛好跳了一會兒後，轉身跟張達明和趙曉翔打了聲招呼，說，自己有點事情要去處理，準備先行離開。
趙曉翔於是把秦書凱送到大門口。
握手告別後，剛走出酒店大門，卻又聽見李愛好的聲音，大聲叫着，秦主任，等一下。
秦書凱心裏不由有些厭煩，這姑娘怎麼像是牛皮膏藥，還粘在自己身上下不來了。
他本不想搭理她，李愛好卻已經一路小跑到了自己前頭，邊倒退着腳步走着，邊對自己說，秦主任，
秦書凱簡直哭笑不得，問她，你知道我家住在哪裏嗎？
李愛好立即回答出來一個小區名字，非常正確。
不等秦書凱同意，李愛好已經一副自來熟的模樣，走在前頭去了停車場，找到秦書凱的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秦書凱儘管心裏有些窩火，一想到畢竟是個姑娘家，要是把臉黑的太厲害了，只怕嚇着了，反正順路送她回家也不過是小事，於是悶聲也進了車內。
李愛好倒是能看得懂眼色，車門一關就開始道歉說，真是對不起了，秦主任，我也是沒辦法，您是知道的，我一個弱女子，想要讓童副局長對我徹底死心，也沒什麼好法子，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纔會跟着你跑出來，上了你的車。你不知道，剛纔你一說要走，童副局長看我的眼神都綠了，我看情勢不對，纔會過來追你的，真是不好意思了，你只當是做了件善事，今晚幫我一次，我一定會記住你的大恩大德的。
李愛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秦書凱還有什麼好說的，他只好衝着王子成揮揮手說，趕緊回去吧，順便把小李也送回去。
王子成答應着，啓動了車輛。
秦書凱有些疲倦的閉上眼睛，把頭靠在車座椅的靠背上休息，卻沒發現，身邊的李愛好，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得意微笑。
第二天，秦書凱很早就到班上，收拾好辦公室的衛生後，看看時間，就趕緊向市政府大樓走去，昨天晚上牛部長給他打電話，說是今天召開幹部選拔任用工作座談會議，市委副副書記和錢部長都參加，希望秦書凱也能參加，做好發言準備。
正浮想聯翩的時候，手機上竟顯示王耀中的電話號碼，秦書凱不由在心裏一笑，真是想曹操，曹操到，一大早王耀中打電話給自己，不會又是請自己陪他喝酒吧。
還真是讓秦書凱給猜對了，王耀中電話過來，說是要請秦書凱今晚陪自己好好的喝兩杯。
秦書凱以爲是爲了公事，於是問他，都有哪些人？狗日的，整天喝酒，再喝就喝出陽啊痿來了。
王耀中說，陽啊痿也沒有什麼，我這裏有偉哥，不過今晚不要害怕，只有我和你，兩人聊聊。
秦書凱這、聽出王耀中說話的口氣有些不對勁，於是問他，兄弟，你沒出什麼事吧？
這幾年，原本關係不錯的幾個兄弟，一不留神就聽說，誰誰誰又被紀委給帶走了，都是些年少得志的年輕人，難免在作風上和經濟上犯些錯誤，又不會考慮周詳的保護自己，出了事情，連個撈他們的人都沒有。因此，一聽到王耀中說話有氣沒力的口氣，秦書凱首先想到了這一點。
王耀中嘆了口氣說，算了，一句話，兩句話的說不清楚，晚上咱們老地方見面再說吧。
秦書凱聽出，王耀中這是有了難解的心結，一時恐怕在電話裏說不清楚，於是答應說，行，今晚老地方不見不散。
儘管時光流轉，秦書凱和王耀中都成了普安市內的各五星級大酒店的常客，以兩人的收入水平，無論去市內的哪一家咖啡廳裏坐坐，兩人即便是自費也都是小意思罷了，可是或許是一種說不出的念舊情節，每當兄弟倆遇到什麼煩心事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邀請對方去以前經常去的郊區大排檔，彷彿只有那裏纔是真正記載着他們青春歲月回憶的老地方。
秦書凱掛了電話後，立即下樓，參加組織部召開的會議。
到了組織部的四樓小會議室，裏面已經來了很多人，有發改委、勞動局、農業局等相關部門的一把手，還有部分單位分管人事的分管副局，長都圍着長方形的會議桌而坐，服務人員爲這些領導倒上水擺在面前，其餘的跟隨局長們來的人事處室的處長或者其他人員級別沒有到相應的檔次，就不能坐在會議桌邊上，只能坐在局長們身後靠牆擺設的椅子上，服務人員也沒有爲他們提供倒水服務。
在機關，只要有級別差異，那麼不管是開會、就餐、辦公，就會享受到不同的待遇。
秦書凱看到前面的座位一樣，迅速找到打着自己席卡的名字，走過去在席卡後面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坐穩後才認真打量參加會議的每位人員，揣摩他們可能來自的部門和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