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山河故國 >031【萍水爲路】
    人道山長水又斷。蕭蕭微雨聞孤館。惜別傷離方寸亂。忘了臨行,酒盞深和淺。

    自我出生起到我散碎的記憶,留存起時,我一直生長在老家大院裏,從未抗拒過家裏長輩的安排,無論在哪個方面。而事在今,我卻着了魔般的想要逃離去,不想回南京去訂婚,也不想呆在上海,這裏的一切雖已過期,可是對於我來說,當初那斷壁殘垣,炮火連天,悲鳴似海的曾經,無時無刻不在我心裏一遍又一遍的重演着昨日的鮮活淋漓。今日越繁華,今日越夜夜笙歌,越熱鬧,就對比着往日愈加的刺眼,刺着心。

    就算旁人無知,而我!而我卻總是一次一次的自問着自己,到底對於不對,沒有心生牽着弦足夠期盼着誰,卻也不想就這樣的一生如此,當初我阿媽說我生性涼薄時,是我二哥每每都護着我,替我去解釋,而現在我的身邊已經沒有二哥了,甚至三哥也不知在何處,我年少時光裏,在東北錦州孔家大院裏所發生一切的歡樂,已經今非昔比着,只能每每夢迴淚溼時,回首去望,這樣的記憶在同樣的每個夜晚都在狠狠的折磨着我,也折磨着倩倩,甚至更多的人,即便第二日看到的我是平安無事的,是風平浪靜的,是一如既往的,但是心裏的狂嘯永遠都在翻滾着,清晰着,刺目着,只是不言而喻着。

    而這種情況愈加炎烈的第三天時,也迎來了家裏的第二封家書,這次是阿叔的筆跡,清晰刻目的見着,也字字誅心,

    信中道“阿笙,家裏已經決定你與倩倩的訂婚一起操辦着,爺爺說這是好事,也算家裏了結一樁大事,並且家裏準備好好的操辦一次,見信如人,望你二人如實而歸家。落款,阿叔。”

    彼時,我看着信,一點一字一句的,就那麼幾行,那麼言簡意賅,卻如刀子口的筆直刺進心口,時時流往傾下着,我不知道這樣的緊逼而下帶來的是什麼,是怎樣的後果,是我離開後怎樣的結果,總之縱然千百種結果,結局,哪怕是一次,我也不想違心......

    “倩倩,當你看到這封留書時,我可能已經在別處他鄉了,我長了這麼大,從來沒有忤逆過家裏的安排,只是這一次,請你允許我,不得不去逃離,以前你總是說,你阿媽的記憶全部的灌注給了你,令你生不如死這麼久,而你不知道,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也同樣每晚噩夢連綿如此,我記憶裏的錦州從來都是五顏六色的鮮亮,可是我夢裏的錦州,卻時時在哭泣,那一別後,我再也沒有看見過屬於錦州的告別,屬於錦州的豔陽。我不知道以後的人生會是如何的活法,你記得嗎,教我們的先生曾經比喻過那句,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活了這麼久,我不知這話裏的任何含義,但我知道不能違心,我不要以後的一生,都和一個只見過幾次的人相伴,即使對方完美無瑕,即便如此,我知道我走了,會給家裏帶去什麼後果,可,請你轉告爺爺,我會回來領罰的。一直以來,我的心裏沒有任何的牽掛,唯有家裏,唯有你,上海臨行後,我真的,經歷了你講給我,你阿媽口中的戰爭二字,字字慘烈,字字悲痛,字字帶着千萬條人命,我最怕的,是此生後再也見不到懂事後認識的那幾個人,我一直不知道我要做什麼,後來我總算在小淑的問解下,明白了,也許我該去走走,這個假期,我就去了,假期結束我們上海見,勿念。落款,孔笙。”從提筆到落下,我不知道這一步的險是否選擇的對,心裏一直帶着忐忑,直到回了醫院,直到坐上了醫院前派到杭州的車,我也依舊是內心波瀾動盪的。

    今非已然昔比,老百姓都知道,眼前的形式是什麼,眼前的嚴峻是代表着什麼,不寧,不安,不定,甚至是更多更多,但那些風雨的席捲,卻無人知曉何時來,我們能做的,就是生存,努力的活下去,同中國四萬萬同胞一樣,努力的活下去。

    “活下去,孔笙。”我喃喃道。

    “孔笙,你怎麼了?”坐在我旁邊的護士長忽然開口問我。

    “啊,沒有,沒有。”我低着頭,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護士長看着我低着頭,一臉的凝重後緩緩的說道“我們只是前派杭州的紅十字醫院工作,沒有任何意外的,放心吧。”說着又輕拍了我的肩膀一些,以示安慰。

    “恩。”我點點頭,沒有去解釋,我不是因爲這個而忐忑恐慌,因爲什麼,我不能說。

    “呀!護士長,前面有人昏倒了。”開着車隨着高呼的這一聲也戛然而止了,一時間卡車後面坐着的人裏,立刻恐慌的議論了起來,紛紛叫到“怎麼回事啊!”。

    “怎麼了啊!”

    “是不是出事了啊,怎麼辦啊!”一個小護士恐慌的叫道。

    “閉嘴,瞎議論什麼!”護士長立刻制止道。

    “老崔,怎麼回事啊!”護士長又說道。隨即又有人關上車門的動響發聲,不一會便着急的模樣小跑過來一個人衝護士長說道“護士長,前面有人昏倒了,他旁邊的人看我們是醫院的車給攔住了。”

    “怎麼勸都不走,就是讓我們下車去捎帶他們去醫院,護士長你說這可咋辦啊!咱可是今晚就得到達呢。”那個叫老崔的急吼吼的說道。

    “什麼人昏倒,我跟你去看看。”護士長說道,又不放心似的回頭看我們幾個護士一眼隨即又說道“你們老實的在車上坐着,一會我們就走了。”我衝她點點頭,護士長沒再繼續停留什麼,立刻的和老崔下了車而去。

    “你說,這都是什麼人啊,還敢攔我們教會醫院的車,真不知道王法啊!”一個叫王丹丹的護士說道。隨即便又有幾個人去附議着這個話,我看着她的臉,恍惚中好像隱約的的記得,上次在醫院手術室裏好像有她坐輔助,那一次護士長忙的在隔壁做手術輔助。“看這人,定是個潑辣爽快的妹子。”我心道。

    “孔護士,你說對不對啊,在這等着大家都耽誤事情啊,我們這裏又沒有藥的,趕緊趕路去杭州城街裏,不就可以得救了嗎!”王丹丹說道。

    “啊,可能有難處吧。”我慌不擇路的連連點頭說道。

    “哎呀,老天爺一定是看着我心裏在說着別人,所以才點我了。”我扶着額頭,一臉的垂頭喪氣的心裏想。

    “哎呀,如果要等到天黑,這裏,不會有什麼怪人吧?”一個小實習護士驚聲說道。

    “你不會像說,土匪吧!”另一個護士接着說道。

    “我阿媽說過,土匪都是殺人不長眼的啊!”小張護士忽然出聲說道。

    “啊!啊!啊!天啊!”聽完小張說完後,剩下的幾個護士都齊聲的驚叫道。

    “看看看,你們幾個真是膽子小的可以啊,沒出事就先亂了,還怎麼做護士啊!還怎麼幫助病人止血,怎麼安慰病人!”王丹丹突然大聲的說道,一字一句,清晰可見,也一下的鎮住了全車的護士,剩下的時間裏,也再沒有人敢去議論什麼,也忽然間的,讓我重新的去認識着這個叫王丹丹的護士。

    一個護士中就有如此,何況是一個國家呢!民族誌氣尚在,何須軟弱,何須不振作呢!

    “快快快,擡上車。”半響後,離開了些久時間的護士長,重新的回來了,也帶回了一個臉白慘重,一直小聲哼哼的好似昏迷的女人。

    “王護士,讓大家給二花,空個位置,老崔快去開車,我們得快走。”護士長急切的高聲說道。

    “好勒,護士長,現在就走。”老崔說完話,一溜煙的也上了車,且迅速的開動了車,沒一會,我們一羣人又順利的前行了。

    “護士長,她是失血過多嗎?”我看着那個叫二花全身慘的不成樣子,並且帶着一股很濃重的血腥味說道。

    “對,她小產了,一家子從東北逃過來的,所以一直沒有調理好,如今都成了這個樣子,咱們得趕快的去杭州城,給她治療,要不她就要挺不住了。”護士長衝着坐着的護士們說道。

    “放心吧,護士長,二花妹子,好人有福氣,既然都逃出來,一定會沒事的。”王丹丹安慰道。

    “對啊,對啊。”剩下的幾人也一起說道。

    “你說,她從東北逃過來的嗎?”我有些失了聲的緩緩問道。

    “恩,她哥帶着她,還有她阿媽阿爹,剛纔就是她阿哥攔住車的,所以懇求我們帶着她先去杭州城的醫院去,因爲二花快挺不住了,再折騰的話。”護士長說道。

    “還有百姓在堅持嗎?”我看着二花慘白的臉,若有失言的說道。

    “你怎麼了?孔護士?”王丹丹看着我一副失了神的模樣問道。

    “你是東北哪裏的呢?”我喃喃道。

    “是否已經過帆朔月,家早已經不在了!是否老城還在堅持悲鳴日日夜夜呢!是否那裏早已經是一片焦土了那?兩年歲月啊!家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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