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山河故國 >046【何人心念】
    一聲畫角譙門,豐庭新月黃昏,雪裏山前水濱。 .竹籬茅舍,淡煙衰草孤村。

    你說這扇時間的門,最終的流向到底是怎樣的風景呢?

    你說喧囂塵世裏,最終有緣人會不會百年之間裏再度重逢呢?

    你說心心念唸的,最終會不會驚歎出一絲回想來呢?

    先生說,世間的來去自有定數,若是最動情的爲屬情字,凡事都維繫着最基本的,唯有它,唯有這個字 ,是歷來的人們都想知曉透徹的,卻也是沒人可以言傳出什麼的。

    而我在經綸了一切之後,也未能去知曉這到底是什麼,也再也無心去分曉着,這些惆悵着的。

    因爲此刻這裏的形式爲一切所迫着,各方相交,各方博弈。

    更快的時間流轉也帶來了那一天的到來,那一日,那些個曾經鮮活無比的一切一切,我同倩倩 ,同更多的老百姓,一直都記得,記得上海的那一天,記得上海的哀嚎,記得,深入骨髓的記得。

    一早上就連着頭痛痙攣着,心裏也彷彿如千瘡百孔一般,身體裏的每一塊都是如鮮血淋漓一般,從前,我知道的尚少,我明白的道理也尚少,可那條漫長的時光線,已經讓我足夠去明白,從這三年前的這一天開始,到三年後的這些日子裏,我沒有忘記過它,我沒有忘記過它的每一個。在同一時刻的這一天裏,上海的天忽然的陰霾了起來,像極了當年的那些場景,如灰如昏暗的一片一片,似乎在遮住人們自發的悲痛。

    “阿笙, 給你。”倩倩輕輕的說着話,眼睛也紅紅的,說着話的時候伸手正遞給我一捧花。我慢慢的接過來,轉過臉,抱在懷裏,眼淚在眼裏裏打轉着,可似乎心裏還在堅持,堅持的去看清面前的那個墓碑上人兒的笑顏,還在剋制,那些墓碑上,彷如當初的鮮活純淨的生命。

    能夠想到的,皆是腦海裏的當初,腦海裏的,每一個人的臉,每一個人的笑顏,每一個人的定格......

    “你其實不知道,現在比從前還要艱難。”彼時,我正站在園林的一個墓碑前,看着記憶裏那個人兒,緩緩的,似呢喃着道。

    “其實,你不知道,這些時間裏,我過的並不好。”我的嗓子裏仍存有啞音,心裏彷如刀割着。

    “其實,其實,這歲月的所有,都不比昔日了。”我有些失神着說道,眼裏的盈滿一滴一滴的慢慢掉了下來。

    “阿笙。”倩倩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我身後,輕輕喚着我的名字道。

    “阿笙,你不要難過了,顧偉會知道的。”倩倩說着話,已經走了過來,一手扶住我的肩膀,一手輕輕的拭去我臉上未乾的淚痕。

    “倩倩,倩倩,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我喃喃着重複道。

    “顧偉,他,顧偉他,如果當初不出現,就不會這樣,如果當初不走過去,就不會了。”我哽咽的斷斷續續的說道。

    而倩倩沒有去接我的這句話,只是看着我,看着我一臉的動容,看着我滿目的哀傷着。

    事實上,我最怕的就是這一天,就是這個時間,如今,我最怕的不是死亡,不是離別,不是活着的艱難,我最怕的,是再也見不到了,我最怕的,是當以後我已經垂垂老矣時,而記憶裏的那個人,還是昔日鮮活的少年......

    “阿笙,你最近太憂思了,瑪麗醫生說,你得好好休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樣的話,你會喫不消的。”半響後,倩倩慢慢的說道。我還是看着面前的那個墓碑,我沒有點頭,我也沒有搖頭,我只是流着淚,我只是心裏在絞痛,我只是......

    “顧偉,桂姐,我來看你們了,孔笙來看你們了。”我不斷的重複着這句話,聲音裏難以去想的悲泣,自我走進墓園的一開始,我就在念道着,而我腦子裏,關於那一天的記憶也翻江倒海的踊躍而來,帶來的是戰火紛飛,是骨肉分離,是家毀人亡......

    事實上,這些記憶,我每一天都在夢裏能尋到,每一天的每一個時刻裏,我都活在當初那個場景裏,我走不出去,別人也進不來,似乎在寸灰之地裏,只有我自己.....

    而在那天過後的日子裏,我還是一聲不吭的,倩倩對我很是憂心,爲此,替我請了醫院裏的假,而也基本天天都陪在我身邊,現在的我除了在學校裏上課,便就是回到宿舍休息了,每天的距離都在兩個點之間晃盪,可每每流淚的夜晚還是無人能看的見的,我始終有一種未知的感覺,感覺着日子會越來越難,生命都會艱難的深痛着。

    而近來的我也總是去感念着當初的時光,那時,上海沒有經歷戰爭的覆難,那時,東北還沒有淪陷,那時,還沒有人去爲戰爭死亡,沒有鮮血流淌,沒有家國受難,沒有妻離子散,就好像,人越是受現境的壓迫,就會越想着當初,試圖能逃脫心裏的絞索,可事實卻非是。

    日寇的欺辱依舊存在,敵人的踐踏,人民的受苦受難,如同地獄一般的磨難還是來臨着,論狂風驟雨!論血血哀傷!

    記憶這條河,我始終也依舊是邁不過去了,我心裏總會這樣的想着,想着想着,我便會情不自禁的流下滿臉的浸溼,可是就算流血流淚,就算肝腸寸斷,該發生的都在發生,如震驚心境的事實就擺在眼前,

    甚至政府也在磨難着老百姓,2日,上海的大公報刊登出的頭版,字眼如血的刺痛着人民,“國民政府嚴禁排日運動”並宣告着“吾人認爲亦具誠意,吾國朝野對此當有深切之諒解。”“我全國同胞亦當以堂堂正正之態度,與理智道義之指示,制裁一時衝動及反日行爲,以示信誼”

    此命令一出,霎時一片的怨聲載道着,卻也無濟於補着,甚至愛國同學會都被勒令制止再有活動出行了,一切的一切似乎比當初更加嚴峻着,所有的人也都就此緘默着,無人再敢去言論着什麼,但是卻有更多的人換以自身的抗議依舊在行動着,向百姓,向世人會宣告着日寇的種種惡行。

    “何去何從呢,何來緣故呢?”此時我站在窗口處,看着外面的漆黑一片,好似一層薄霧一般,重重圍困着當下所有,倩倩已經連續三個晚上沒有回來了,爲愛國會四處奔走着,努力着向所有百姓宣示着敵人怎樣的嘴臉,怎樣的野心。

    我不知道,現在我的心境是何是非,我只知道,歲月的印記很快便會向更多的人公佈於衆,因爲終究來的,總是要跋山涉水的前來一敘,無論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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