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兒,這些人以前沒少幹過,只是沒抓到現行罷了。
楊老三等人被抓,他欠下的賭債到是不用還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不然,就算把老婆女兒賣了,都不夠還賭債的。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中央巡捕房審訊室。
陸希言下班給孟繁星打了一個電話,說自己晚回去一會兒,並且不回家喫飯了,自己一個人來找唐錦。
“唐兄,這傢伙招了沒有”
“嘴還挺硬的,這傢伙受過翁雄的恩惠,這一次,也是爲了江湖義氣才幹這事兒的”唐錦解釋道。
“這麼說,他這是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肩膀上扛了”陸希言有些驚訝,對於江湖人的思維,他有些不太理解,這翁雄都投靠了日本人,做了漢奸,他居然如此維護,真不知道說他是講義氣,還是分不清是非黑白呢
“這傢伙不說出幕後指使,我們頂多給他定一個恐嚇加綁架故意傷人的罪名,如果找個好一點兒的律師,多賠點兒錢的話,也許坐不了幾天牢就出來了。”唐錦道。
“巡捕房的大牢就這麼容易出來”
“也不一定,有句話叫做,牆倒衆人推,楊老三進來,他名下的賭場還有那幾個魚檔的生意,只要稍微的放出風去”唐錦嘿嘿一笑。
陸希言詫異的看了唐錦一眼,心道,這傢伙看上去文縐縐的,做起事情來,還真是果斷狠辣呀
“陸老弟,做巡捕這一樣,要是心術不正,那真是危害不小的”唐錦喚了一名探員,耳語吩咐了兩句。
“正人用邪法,邪法亦正。”陸希言道。
“知音呀,還是陸老弟懂我”唐錦豎起大拇指,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不到五分鐘,那名探員過來稟告:“楊老三撂了。”
租界巡捕房,刑訊逼供那都是家常便飯,如果那天翁雄真把自己帶過來,估計也少不了這皮肉之苦。
看到楊老三的慘狀,他自己都忍不住心顫了一下,他不是沒見過刑訊逼供,在法國,那些警察的黑暗手段也不比眼前的差多少。
楊老三被鐵鏈吊在那木架子上,衣服早已經被鞭子抽爛了,身上血污斑斑,顯然是吃了不少苦頭了。
吃了這麼大的苦,都沒開口,這並不能說明他骨頭有多硬,而是他知道,自己開口的話,即便是有機會活着出去,也會橫死街頭。
那還不如死扛着不開口。
可是現在,他不開口的話,那些他之前幹過的事兒都會被翻出來,那他連活着的機會都沒有了。
是現在就死,還是活着走出去搏一回
“楊老三,現在想說了”唐錦和陸希言一起走進了審訊室。
“唐探長,如果我說的話,你們能保證不殺我嗎”楊老三微微一擡頭,盯着唐錦問道。
“以你現在的罪行,還不至於上斷頭臺。”唐錦微微一笑。
“翁探長,不翁雄的爲人您是清楚的,心狠手辣,我若是出賣了他,一旦出去,他是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楊老三眼神不定的道。
“且不說你什麼時候能出去,就算到時候出去了,翁雄還活着也說不定,你擔心什麼”
“我還有老婆和孩子,他一定會報復的,他這個人沒有人性的”
“既然如此,那就想個辦法把他引出來,我們巡捕房幫你解決他。”唐錦道,巡捕房是迫於日本人的壓力,纔將翁雄先開革了,還沒動手收拾他,這傢伙就跑到日租界去了。
對於這種吃裏扒外的東西,警務處也是深惡痛絕的,如果姑息縱容,那日後法租界巡捕房豈不是成了人家手裏操控的傀儡
“我們沒有找他麻煩,
他居然還敢在把手伸到法租界來搞風搞雨,太囂張了,真以爲我們巡捕房是喫素的”唐錦怒道。
“有什麼辦法可以把他誘到法租界來,我們設下埋伏,祕密抓捕”唐錦道,剛纔他跟陸希言商量了一下,只有這個辦法最爲可行。
那怕就是去公共租界抓人,都有一定的危險性,畢竟那是英國人的地盤兒,一旦走漏風聲,抓人倒是其次,弄不好還會引發外交糾紛。
但是翁雄現在是驚弓之鳥,想要讓他偷偷潛回法租界,只怕也不容易,除非有他不得不回來的理由。
“在法租界,翁雄還有什麼捨不得的東西,比如人或者其他什麼的”唐錦問道。
“捨不得的東西,翁雄跟我一樣,好賭,不太好美色,也沒見過他抽大煙,但是他每個月好像錢都不大夠用”
“他賭錢手氣很差嗎”
“這倒是不知道,不過,他從不去那種高檔的地方,經常到我的小賭場來玩,我呢每次都會故意的讓人給他放水,基本上都沒有輸的時候。”楊老三道。
“唐兄,像翁雄這樣一個探長,一個月收入得有多少”
“華捕,即便是探長,收入並不高,算上各種福利待遇的話,一個月有兩百塊法幣左右,如果算上其他收入的話,那就不好說了,多的上千,少的也有好幾百,一個五口之家,在上海灘生活肯定是足夠了,但如果把平時應酬算上的話,那就很難說了。”唐錦道。
“以唐兄爲例呢”
“我,嘿嘿,我名下還有不少產業,如果把這些都算上吧,我的收入只怕比卡爾總監還高呢。”唐錦嘿嘿一笑,沒有正面回答。
“翁雄爲人很摳門,我聽孟浩說過,平時都捨不得請自己手下喫頓飯。”陸希言道,“這種人收入不低,按照楊老三的說法,他賭博是輸少贏多,應該有不少結餘,這錢用哪兒去了呢”
“楊老三,翁雄可是一個人”
“好像是隻有一個人,沒聽說他父母和老婆孩子。”楊老三回憶道。
“唐兄,這種人平時如此摳門,好賭卻不爛賭,他這些年掙的錢要麼就是給了家人,要麼就是自己存起來了。”陸希言道。
“這可就難辦了,上海灘銀行那麼多,他隨便用一個化名就能把錢存進去,而且我們根本不知道是誰,怎麼查”
“唐兄,這麼一個小氣摳門的人,他會把錢存入銀行嗎現在這世道,有比黃金這種硬通貨更保值的嗎”陸希言道,“我們來一個打草驚蛇如何”
“怎麼講”唐錦眼睛一亮。
“查翁雄的資金往來,深挖他過去在探長位置上的貪腐和違法行爲,大張旗鼓的查,還要把這個消息傳到他的耳朵裏。”陸希言建議道。
“嘿嘿,還是老弟你厲害,這是逼着他自己現身呀。”唐錦道。
“我是按照常理來推斷,他離開的倉促,只怕身邊不會帶太多的現金,如果翁雄沉得住氣的話,那就沒轍了。”陸希言呵呵一笑。
“楊老三,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唐錦問道。
“我知道,翁雄有個相好的,以前是個長三,叫什麼,我也不太清楚,也不敢多問,唐探長,你們去四馬路那邊打聽一下,應該有人知道的。”楊老三道。
“不錯,這條消息還算有用,你要是早說的話,這頓皮肉之苦不就不用捱了嘛”唐錦點了點頭,嘆息一聲。
“我,我”楊老三也是一陣氣苦。
“還有呢,翁雄平時除了賭博,還有沒有別的愛好”
“泡澡,不過也不是天天泡,隔三差五的去一回,一次大半天呢。”楊老三想了一下道。
“他都去那個澡堂子泡澡”唐錦問道。
“大觀園,有時候還去逍遙池,浴德池也偶爾去,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楊老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