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砂石場主要經營的是黃沙和碎石料,鄒淮這個擁有者也沒指望它能給自己掙錢,主要是一個身份掩護。
日軍去年大轟炸之後,許多建築損毀,砂石場是興旺了一段時間,但後來還是因爲經濟的惡化。
老百姓也沒多少錢來修繕自己的房屋,只能稍微的修補一下,能過去就過去了。
砂石場的黃沙是碎石料主要還是供應租界內的富商修建更堅固的地下室和其他的防空設施。
總體來說,砂石場還是掙錢的。
刨去工人工資和各種名目的稅收和孝敬,這個砂石場一個月也有三五百大洋的收益,幸虧從吳四寶手裏把契約給弄回來了。
身份暴露了,這個砂石場也是經營不下去了,鄒淮心裏自然是有些怨恨的,本來身份沒暴露。
這個砂石場他還可以繼續經營,每個月的收益可以通過其他方法匯款給他。
現在這一切都結束了。
就算他想繼續經營下去,吳四寶會放過這個砂石場嗎
靜安寺兆豐公園,一輛黑色的汽車靜靜的停在公園廣場的一角,車簾子是拉着的,側面是看不到裏面任何物體。
“老闆,先生說,計劃有變,執行第二套方案。”
一名身穿灰格子西裝的年輕人,從不遠處的一個電話亭子走了過來,拉開車門,一扭頭對身後說道。
“知道了,把車開去同福裏吳四寶家。”一道略顯驚訝的聲音響起。
“是。”年輕人答應一聲,發動汽車,掉了一個頭,緩緩的駛出了兆豐公園。
“先生有令,砂石場有變,改變接應任務,變更第二套方案”
“明白,撤。”黃三接到電話,馬上率領在砂石場外接應的小組迅速撤離,趕往第二套方案的執行地點。
砂石場緊靠蘇州河對岸的一棟樓房頂上,丁鵬飛帶着一名觀察手,就趴在上面,從他這個位置道砂石場的距離,目測至少有四百米。
天氣晴朗的情況下,在這個位置,砂石場的幾乎全部暴露在他的槍口之下。
他的任務也是接應和應付隨時可能的突發情況。
雖然上午下起了小雨,但雨量並不大,對射擊影響不大,不過,考慮到對手也是一位神槍手,一旦幹起來,那就不好說了。
吳四寶雖然說槍法不錯,有百步穿楊的美譽,可他平時用的都是小槍,他使的都是步槍。
所以說,佔優勢的還是他。
“咦,不對,言虎他們怎麼過河了”河面上,忽然兩艘小船從砂石場的碼頭離開了,而且還是下游的另一處碼頭過去了。
這是要撤離砂石場
“下去看看。”丁鵬飛微微擡頭,衝自己的而觀察手打了一個手勢,讓他馬上聯繫指揮部。
觀察手點了點頭,貓着腰下去了。
沒過多久,觀察手就上來了,靠着丁鵬飛,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丁鵬飛點了點頭。
繼續趴在屋頂上一動不動,身上的僞裝的蓑衣也都被雨絲漸漸打溼了,但眼睛從來沒有從砂石場的位置挪開過。
看到一輛黑色的汽車緩緩的駛入了砂石場的大門,望遠鏡內,一張滿臉橫肉的臉清晰可見。
開車的正是吳四寶。
在車上等了大約有兩三分鐘,沒有任何人出現,吳四寶推開了車門,走了下來,前後四處找了找,一個人影都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電話鈴聲響起。
聽聲音,這個電話就在身邊。
吳四寶驚訝的一回頭,看到了在一個草蓆搭建的雨棚,簡陋的桌子上擺放着一隻黑色的電話機。
電話鈴聲就是從這部電話機內發出來的。
車上的金寶和於愛珍也聽到了,兩個女人也從車上下來,撐起了雨傘。
“乾孃,愛珍,我去接個電話”
“四寶,你小心。”金寶點了點頭。
吳四寶走了過去,拿起桌上的電話聽筒:“姓莊的,別欺人太甚,錢我們帶來了,我乾爹呢”
“吳四寶,你還真有本事,居然用這麼一招就把巡捕房那些人甩掉了,不過,你不該投靠林世羣,還想着要抓我,現在砂石場周圍都是林世羣跟你的人吧本來我只是求財而已,沒打算要紀先生的性命,可惜了,哎”
“姓莊的,你別血口噴人,我根本沒有投靠林世羣。”吳四寶緊張的四下裏張望,下的脖子後面直冒冷汗。
佈置這麼周密,對方是怎麼知道的。
“看在那兩天你對我還不錯的份上,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贖金再加一百根金條,什麼時候交易,等我的通知
。”
“喂,喂”吳四寶急吼道,但是電話那頭已經掛斷了。
“什麼,綁匪加價,再加一百根金條”金寶聽了這個消息,頓時腦子一空,差一點兒就倒了下去。
“乾孃。”好在於愛珍在一旁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金寶。
“吳四寶,看你乾的好事兒”於愛珍惡狠狠的瞪了吳四寶一眼。
“愛珍,這真不不關我的事兒,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發現的”吳四寶委屈不已,“大不了這一百根金條我出就是了。”
“你出,現在還有錢嗎”於愛珍把金寶扶上了車,狠狠的白了吳四寶一眼,要不是現在還要用他,她都想一腳把這個男人給踢下車了。
“珍珍,這不是還有你嘛。”吳四寶訕訕一笑。
“滾,開車,先送乾孃回去。”於愛珍罵了一聲。
“是,是。”
大西路67號林公館,接到埋伏在砂石場周圍的手下報告,林世羣有些懵了,綁匪居然沒有去砂石場。
吳四寶開車與金寶、於愛珍帶着兩百根金條原路返回。
這是什麼情況
綁匪發現了砂石場附近他們的埋伏了嗎
沒可能呀,他親自佈置的,天沒亮就已經進入埋伏在那裏了,不應該會被發現的。
最令他心驚膽寒的是,綁匪居然知道他,還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幕後策劃的,而他卻並不清楚對手是誰。
鄒淮,或者那被傳的神乎其神的“軍師”
憑他對鄒淮的瞭解,只怕是還做不到這一點,那只有那個神祕莫測的“軍師”了,這個人他早就聽說過了,但真正見過的人卻非常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