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雲覺得她同往日有所不同，本就生得明豔，但今日似乎格外耀眼。
面對慕晚棠的抱歉話，慕青雲溫和含笑，“沒事兒，晚了幾分鐘而已，我已經點了你喜歡的菜。”
慕晚棠笑盈盈地說：“謝謝爸！”
慕青雲清楚記得上次她主動約他見面發生的事情，多少有些防備，尤其是她笑得如此燦爛，必然不是好事兒。
他不動聲色地說：“我們之間就不用這麼客氣，又不是外人。”
慕晚棠動作優雅地喝一口茶，“您說的對，那我就不跟您見外，有話直說了！”
相較於她瘋瘋癲癲，慕青雲更怕她笑裏藏刀，他神色不變地道：“你說。”
慕晚棠慢條斯理地開口，“昨天老爺子生辰，我從我媽的那些遺物中挑了一幅畫當作受禮送給他，誰知道有人質疑畫是假的，即便老爺子證明畫是真的，可許多人覺得這不過是他的一面之詞，而且是爲了維護我而說謊，現在不少人再傳其實畫是假的。”
慕青雲毫不猶豫地否認，“你媽留下來的東西，一直放在銀行保險櫃裏，我沒動過。”
慕晚棠半信半疑，笑容看似明媚，但眼神多有懷疑，“之前您一直說是幫我保存，我是相信的，您說沒動過，我當然也信，但是畫的問題，您覺得是怎麼回事兒？”
慕青雲直視着她，“畫確定是假的？”
慕晚棠避重就輕，“流言比畫的真假問題更有殺傷力。”
慕青雲溫笑，“畫既然是真的，你又何必懼怕流言？再說了，你也不是懼怕流言的人，關於你的流言，也不在少數。”
慕晚棠失笑，“話是這麼說，但您真的覺得我一個女孩子是銅牆鐵壁無所謂？”
她的行事作風，多數時候會讓人覺得她除卻外表是個女的，其他沒有一處像女的。
慕青雲軟了聲音，“爸爸一直很心疼你的，但很多時候，爸爸覺得你並不是很需要我。”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不是他不心疼她，不把她當個女孩子看待，而是她自己沒把自己當女孩子，不需要他心疼。
慕晚棠聽着這話實在是有幾分噁心，她脣邊的笑越發的燦爛，“需要你的人太多，我只是其中一個，能自食其力，也是在幫你減輕負擔。”
慕青雲誇道：“知道你懂事，心疼爸爸。”
服務員進來送菜，打斷了兩人的對話，等到菜上齊，服務員出去，他們才繼續剛纔的話題。
慕晚棠給慕青雲夾了一塊鮮嫩的魚肉，懊惱似的說：“苒姨的事情，我事先並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楚北衍拿苒姨的事情威脅你，我肯定不會讓他這麼做的。”
慕青雲審視着她，“談不上威脅，只是提個醒，不想讓我被矇在鼓裏。”
慕晚棠嗔道：“爸爸您不用幫他說好話，他就是習慣性的爲所欲爲，做事不顧及他人的感受。”
慕青雲分得清她是真的埋怨楚北衍，還是在維護他幫他說好話，“他性情如此，在這一點上，你們倒是很像。”
慕青雲，“……”
慕晚棠不介意把慕青雲氣出內傷，繼續裝模作樣地說：“不過苒姨會做出這種事情，實在是我沒想到的，她平日裏看起來很溫柔賢惠，誰知道私底下這麼狂放浪蕩呢！”
慕青雲臉色微微發青，她是故意嘲笑他吧？
慕晚棠望着慕青雲，一臉好奇，“爸，您知道苒姨在外玩得這麼兇，您怎麼沒跟她離婚？換做一般人，絕對忍不了，肯定要離婚的呢！”
慕青雲面對她誠摯的發問，淡聲說：“你苒姨已經跟我解釋過，他們之間不是我們所想的那種關係，只是像朋友之間的關係那樣在一起喝酒聊天。”
慕晚棠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您信嗎？”
慕青雲反問，“爲什麼不信？我們結婚二十年，我不信她，難道信一個蓄意詆譭她的外人？”
慕晚棠並不覺得慕青雲是天真好糊弄的人，“您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苒姨手中？”
慕青雲眼神一凜，垂眸的瞬間壓下異樣，擡頭看她時已然恢復原樣，“你一直都不喜歡你苒姨，所以就想看我們離婚，對不對？”
慕晚棠放下長筷，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一口茶，這才笑着出聲，“我是不喜歡她，但架不住您喜歡啊！跟她過日子的是您，您喜歡就好，我喜歡不喜歡不重要，再者，你們離婚不離婚，對我沒多大影響，對她而言，只是冠以一個前字而已。”
慕青雲想起很多年前，她還不及他腰身的身高，對舒苒恨得咬牙切齒，整日裏張牙舞爪，口口聲聲要舒苒滾出慕家。
與現在淡然談論舒苒的模樣截然不同，她太過平靜，反倒是讓人摸不透心裏在盤算些什麼。
不怕人的情緒外露，就怕人的情緒內藏。
慕青雲笑笑，“我們這樣的家庭跟普通家庭有所不同，婚姻不是想離就能離，涉及到企業形象，財產分割，各個方面，很複雜，很麻煩。”
慕晚棠揚眉一笑，“所以寧願留着一紙婚書，得過且過，各過各的，都不離婚放各自自由？”
慕青雲抿一口茶，拿起茶壺給她倒上一杯，再給自己添上一杯，“等你跟北衍不得不離婚的那一天，你就知道該面對什麼。”
慕晚棠極有自信地說：“我們不會離婚，彼此喜歡的人，因爲有愛情當基礎，又不缺金錢支撐，不至於走到離婚那一步。”
她把話說得直白且現實，自負得讓慕青雲不得不重新審視她，“我近來聽說了一些事情，他跟你結婚之前，有個青梅竹馬，有十幾年的交情，你跟他纔多久的交情？不到一年吧！不到一年，怎麼敵得過人家十幾年。”
慕晚棠輕笑，“認識時間長跟感情深厚是兩回事，誰說認識時間長感情就深？感情的厚度不是用時間衡量的！”
慕青雲不以爲然，“話不要說得太滿，也不要過於自負，不然是要喫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