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腿而坐的危衡睜眼看了眼女孩,兩人圍着她手忙腳亂,危衡盯着少女不知在思索着什麼。
好不容易把女孩哄好了,才斷斷續續地從她口中瞭解到所發生的事。
原來女孩叫秋秋,母親早逝,兄長前幾年被招去建地龍府,至今下落不明。
唯一的親人生父前不久病逝,但家中實在揭不開鍋,只得賣身以求葬父。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女孩被地龍府首領曹尚相中。曹尚稱願意爲女孩父親安葬,但條件是要女孩入府做他的童妾。
女孩無親無故,只得答應。但曹尚將女孩接入府中後,始終找藉口將她父親的喪事拖着。
而她今日聽到曹尚要對應封誥他們洗劫,便偷偷溜出來趕來給他們報信。
只求幾位俠士能幫她將父親的骨灰帶出來,好與家人一同安葬。
“那曹尚真是無恥小人!”宋正憤憤不平。
應封誥看着秋秋稚嫩的容貌與瘦小的身形,也滿心憐惜。曹尚那狗賊連這樣可憐的孩子都不放過,應封誥心疼之餘,胸膛也騰昇起一股火氣。
“着實是死不足惜的人渣,秋秋莫怕,我們定會幫你懲戒惡人。”應封誥輕輕擦去女孩眼角的淚花。
“嗚……謝謝,謝謝你們……”秋秋又是鞠躬又是道謝。
雖是惱火,應封誥並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但看旁邊的宋正已經快要氣炸了。
應封誥不由暗槽。看看人家危衡,穩如泰山,眉毛都不帶動一下的。
這份淡定要是能分給這毛躁孩子哪怕三分之一也好,唉武林盟帶孩子的水平不太行啊。
不過除了提前報信外,秋秋還帶來了一個更有利的情報。
今夜戌時後,曹尚會爲了紀念府成三年擺慶酒宴。而曹尚的酒量並不好,不多時便會醉倒,到時很快就會入睡。
曹尚一旦睡熟就不會輕易醒來,屆時再由秋秋引路,即可不動兵卒輕而易舉生擒曹尚。
但唯一的問題是,慶酒宴上自然會有大量曹尚的部下集中,絕無可能三人都潛入府內。
應封誥左右看了一圈,按理說應該由武功高強的危衡潛入,但……
應封誥拽了拽危衡衣角,指向秋秋問:“記得她的名字嗎?人羣之中,能認出她的臉嗎?”
危衡的視線從他身上轉移向秋秋,盯着女孩的臉注視許久,眉頭一皺好半天憋出一句。
“……無清。”
“哎呀無清是我!危兄你又搞錯了!”宋正跳出來。
應封誥扶額:“人家是秋秋,算了。那……”
指望不上危衡,萬一這傻子跟着別人跑進酒席上不是完蛋。應封誥又轉頭看向宋正,這孩子看起來還在氣頭上,一邊擦劍一邊嘀嘀咕咕着怎麼暴揍曹尚狗頭一頓才解恨。
……這個也不成,這浮躁孩子萬一剛看見曹尚就忍不住先錘他一拳豈不是要惹出大亂子。
關鍵時刻還是得自己親自出馬啊!搞摸黑潛入這不正巧是小爺的專長嗎!
應封誥神氣:“這次就交給我吧!”
入夜戌時,地龍府內賓客盈門,曹尚的各路狐友齊聚一堂。
而其中有一個甚是顯眼的傢伙。
只見那人擠在一羣壯漢中矮了半個頭,面貌相當年輕,正與衆漢子推杯換盞大肆談笑。
“在下久仰地龍府威名,今日可算得曹老爺賞識,有幸與諸位同桌共飲。來!在下敬各位一杯!”
少年滿面春風,但言辭間咬字卻好像有些發狠……少年舉杯一飲而盡,引得在場又是一陣起鬨。
“那孩子,沒問題嗎……酒杯都快被他捏爛了……”躲在角落的應封誥有點擔憂。
混跡在酒席中的少年郎正是宋正,宋正僞裝成慕名而來的小流氓來求入地龍府。也許是來客太多,很順利地便混了進去。
由宋正混入慶酒宴,拖住曹尚的同夥,給應封誥的潛入提供更方便的空間。
必要時還可由宋正在酒席上鬧出些亂子,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
最擅長潛伏的應封誥則負責等待時機,跟隨秋秋摸進曹尚臥房。
擄走曹尚後,便由危衡負責在地龍府後牆接應。
如此一來,三人互相都有照應。
但應封誥此時手裏捏了一把汗,因爲嫉惡如仇的宋正小朋友,被一羣惡黨包圍,讓他幾乎要剋制不住地想給在場每個人一人一鞭腿。
一定要忍住啊小無清……現在可不是鬧事的好時機。
眼看曹尚搖搖晃晃地從酒席中離開,應封誥一邊無聲地爲宋正打氣,一邊悄悄跟上。
“應哥哥,前面就是曹尚的臥房了。”秋秋躲在石燈籠後面小聲道。
應封誥點點頭,探出半個腦袋掃了一圈。
看來這曹尚果然不喜歡被人擾了清夢,院內四下不見人影。
但以防萬一,應封誥打算再等上一刻鐘,等曹尚睡得熟了再動手。
秋秋貼着應封誥躲在陰影處,時不時四下環顧顯得惴惴不安。應封誥輕撫她發頂無聲安慰。
本就滿面愁容的秋秋眉頭皺的更緊,她仰起頭看着應封誥,對方迴應以一個溫笑。
“差不多了,秋秋你先去找危衡離開這裏。”
“應哥哥!”
應封誥回過頭看向秋秋,女孩張了張口,神情複雜。眼角滑落滴淚珠,深深鞠了一躬。
“……請千萬小心。”
應封誥笑了笑,豎了個拇指,回身悄無聲息地溜進臥房。
秋秋的淚水砸在地上,用輕不可聞的聲音喃喃:“對不起……”
順利潛入臥房的應封誥這才發現,這曹尚的臥房內有乾坤。
窗紙用了雙面,從外面看毫無異樣,但一進屋裏,內層的窗紙將光線遮了個徹底,屋子裏伸手不見五指。
但應封誥作爲玉狐多年而沒能被捉到,聽聲辯位,抹黑探路的本事自然是信手拈來。
應封誥屏息凝神,精準地朝牀榻逼近,卻在靠近時察覺不對。
呼吸聲太過輕淺,且較之常人熟睡氣息,略顯急促。
牀上的不是曹尚!
應封誥根本不必伸手去探便知有詐,起身就要破窗而出。而有人卻比他更快!
不,準確的說,是一把劍比他更快!
快劍寒芒穿透衣料,冰冷劍尖頂在應封誥後心皮膚上,將皮肉頂出個凹陷小坑。
同時身後傳來幾聲陰笑:“呵呵,玉狐,你再動一下,我的劍下就要多一條亡靈了。”
應封誥心猛地一沉,他在這裏被曹尚用劍挾持,那身處酒席中的宋正,又當如何?
應封誥眉頭緊鎖,不動聲色沉聲道:“曹尚,是你命令秋秋來騙我的?”
曹尚勝券在握,不緊不慢地逼近:“秋秋?啊——你是說我那個不聽話的小媳婦兒。沒錯,就是我讓她去把你騙來的。她的演技很不錯吧。”
“演技?”應封誥冷笑:“但凡你有幾分良知,都不會在見過那女孩的眼淚後,還說出這種混球的狗話。”
曹尚大笑:“彆嘴硬了玉狐,你已經無路可逃了。”
說罷,外面開始喧鬧起來,曹尚推着應封誥踏出臥房。
在黑暗的環境中待得久了些,猛得見了光還有些不適應,應封誥不得不眯起眼。
只見房外被曹尚同黨團團圍住,寬敞的後院此時也顯得擁擠。應封誥視線在人羣中迅速轉了個來回,沒見宋正。
也許是他已經先撤離了,應封誥暗暗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