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多的書院學子,出現在東嶽郡城的大街小巷。
在這之下,無數暗流涌動。
每一家書院,乃至各家分院,都在東嶽郡城撒下了密密麻麻的諜報網。
每一名參戰學子,都成爲了刺探情報的重心。
而東嶽分院修身院和天地院在內的數千名學子的情報,也已經陸續擺上了各家書院的桌面。
太白很有可能就混在其中。
上次嵩嶽書院的人沒能把太白逼出來,但卻在東嶽發現了蛛絲馬跡。
除開京城總院之外,白鹿九大分院,東嶽的嫌疑排進前三。
所以,國子監將龍門大比的舉辦之地,定在了東嶽。
如果這次還不能把太白找出來。
另外幾家分院也會被納入針對名單當中。
六月初十,
李長安像往常一樣離開家,臨行前不忘叮囑柳知音和柳玲瓏,
“這幾天,胭脂鋪的生意哪怕少做一些都無所謂,記得早點回來。”
“知道了。”柳知音笑着上前,幫李長安整理衣領,
“你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郡城一下子多了好多生面孔,聽別人說,都是其他書院的學子……”
李長安捏了捏柳知音的手,“放心吧,我不會逞兇鬥狠的。”
柳知音後面沒說的話,他何嘗聽不出來?
從第一場挑戰開始,郡城的爭鬥就從未停止過。
每一次都鬧得沸沸揚揚。
本來只是書院之間的爭鋒,而今這股聲勢卻越來越大。
郡城的街頭巷尾都在議論。
只是東嶽分院一敗再敗的戰績,讓郡城百姓都覺得面上無光。
李長安寬慰了柳知音兩句,而後才往書院走去。
街道上日漸變多的生面孔,讓郡城的氣氛變得越發緊張。
表面上看,僅僅只是一次龍門大比,但暗地裏卻隱藏了太多不爲人知的祕密。
來到修身院,
學堂內的氣氛已經壓抑到了極致。
同窗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笑意。
京城總院還有各地白鹿分院的強勢學子還未到來,東嶽分院就成爲了另外三家書院和國子監的重點針對對象。
尤其是要參戰的學子,更是成爲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今天,萬松書院的人上門了。”錢坐莊臉上看不出喜悲,但熟悉他的李長安知道,此時的錢坐莊正在極力壓制內心的怒意,
“拿着一幅畫像敲門。”
“就跟我是通緝要犯一樣。”
“李兄啊……”
錢坐莊抓住李長安的手臂,一雙小眼睛緊緊盯着李長安,
“術數,你能不能也參戰?算我這個兄弟求你。”
李長安張張嘴,參加射術大比,已經是一次冒險了,如果再參加術數大比……
可錢坐莊的請求,卻讓他遲疑了。
“我不是怕輸。”錢坐莊一字一句都說的極爲認真,“我就是怕因爲我,讓東嶽分院擡不起頭來。”
“我在東嶽分院待了整整三年,如果一直在這裏混日子,我無所謂。”
“可現在……修身院的術數當中,我排在第一,卻一直都在輸……”
“如果再輸下去,東嶽分院的骨頭都要被敲碎了。”
錢坐莊的目光中透露着悲憤與懇求,李長安不知爲何,竟然不敢看錢坐莊的眼睛。
心裏竟然有種……怎麼也說不上來的慚愧。
按理說不參戰纔是最明智的選擇,自己參加射術大比,也只是爲了讓龍象的身份坐實。
可如果再參加術數大比,風頭可就真出大了。
到時候另外三家書院和國子監,再把自己的身份拆開了揉碎了重新查一遍,真有把握不被查出來嗎?
李長安不敢賭。
一旦身份暴露,安穩日子可就沒了。
不僅僅是安穩日子,甚至自己的小命都要受到影響,到時候知音玲瓏,乃至師傅還有大漢的弟兄,都有可能遭受牽連。
然而,這明明是最理智的選擇。
李長安心裏卻總是不得勁。
以前的錢坐莊,兩個人一起討論怎麼開店鋪賺銀子,還在射術上被教諭追着懲戒。
可以說是臭味相投。
此時的錢坐莊讓他感到陌生。
這個有錢的胖子,對東嶽分院的感情,遠超自己想象。
從上次嵩嶽書院來砸場子,李長安就感受到了。
現在,更是讓他有種羞愧之感。
來到竹山後山,李長安和王天罡說起這件事。
王天罡神色有些複雜地看向李長安,“這是一種認同感,歸屬感,他很強烈,但你……很少。”
“不過也能理解,你來書院的時間太短了,想要一下子就能榮辱與共,並不現實。”
李長安整個人泡在深潭裏,“前輩,你說我該不該參加術數大比?”
“你之前是怎麼考慮的?”
“把我在術數上的心得,教給那位好友,讓他揚眉吐氣。”李長安如實說道。
王天罡隱隱察覺到李長安的狀態了。
這小子,對身邊好友的重視程度,超過對書院的歸屬感。
“這個要看你自己。”王天罡往深潭裏又倒了十滴冰髓液,李長安瞬間感到一陣冰寒,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李長安面色複雜,“其實保持低調,最好在射術上只表現出一定的天賦。這樣很容易就能混過去。”
“畢竟我來書院也才幾個月時間,再有天賦能展現出來的實力也有限。”
“就算被人注意到,也不會太矚目,參加龍門大比的人那麼多,我混在其中,不算起眼。”
“可要是射術上一鳴驚人,術數上再拔得頭籌……”
王天罡何嘗不明白李長安的考慮?
“你拿出了那首詩,至少在龍門大比上,書院不會一無所獲,剩下的就得你自己思量了。”
李長安看向王天罡,“前輩沒有建議嗎?”
“我說了,要你自己去選。”王天罡坐在石凳上。
“如果我要在射術大比上矇混過關呢?”
“可以。”
“一飛沖天?”
“也行。”
“術數橫推所有人?”
“……”王天罡突然笑了,“你小子還真以爲,能在這龍門大比上予取予求?”
“如果是術數的話,應該可以……還能加上書法……要是文斗的也不是不行。”李長安有一說一。
王天罡臉上的笑意陡然消散,“扯什麼犢子呢?趕緊滾起來去跑山!”
李長安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爬出深潭,穿好內衫就趕緊撒丫子狂奔。
看着李長安的背影,王天罡臉上的表情歸於平靜。
自己這個徒孫,哪怕沒有書院,也足以呼風喚雨。
甚至要是換個地方,沒了白鹿書院的束縛,恐怕還會有另一番驚人的成就。
這樣的天才,對書院的歸屬感,哪能這麼容易就建立起來?
而且,他太清醒了。
知道自己最需要什麼,所謂的書院榮譽,在他眼裏一文不值。
估計還不如好友的一兩杯酒來的有意義。
這樣的李長安,很難真正去靠近。
想要讓他從心底裏接受白鹿書院,和白鹿書院休慼與共,簡直難如登天。
只能靠水磨的工夫,一點一滴讓他接受書院。
從他身邊的好友就能看得出來。
五六個月了,能混在一起喫酒的,也就三個人。
但不得不說,這小子對好友沒的說。
敢爲了好友,直接在文聖榜上對大師開罵。
也能把一首登頂詩文,甩給好友……
義氣是有的,但需要時間慢慢培養。
“衛道啊,你找的關門弟子,不好弄啊。”
王天罡在心裏輕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