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您都好些天沒回家了。”小離有些埋怨的說道。
“衙門宮中兩頭跑,事情多啊,老爺也想歇歇,只怕是這輩子歇息不了咯。”項鏡之一邊進屋,一邊笑道。
“老爺哪兒的話呢,就算公務再繁忙,聖上再需要老爺您,也得養好了身子不是?”小離說道。
“你說的是,看看老爺給你帶了什麼?”項鏡之笑着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住的大餅。
還沒打開油紙,就已經聞到肉香味兒了。
“好香啊!”
“趁熱喫吧。”
小離開心的接過肉餅,一臉興奮的說道:“還是牛肉餡兒的,老爺這是發大財了嗎?”
“說什麼話呢,趕緊起吧。”項鏡之笑道。
項鏡之很少給小離帶東西,每一次也就帶個幾文錢的餅,好一點的,帶個十幾文錢的牛肉餅。
不過這已經讓小離非常的滿足了。
小離剛張開嘴巴,然後立馬將肉餅掰成兩半。
“老爺,一人一半!”小離笑道。
“老爺不喫,你喫吧。”
小離非常神祕,笑道:“老爺您等等。”
很快,小離神祕兮兮的給項鏡之拿出來一壺酒。
“老土燒!你小子上哪弄來的?”項鏡之問道。
“之前那個陸居元給咱的一兩銀子,後來我私自藏了一點,今天想到是老爺的生辰,便偷偷買了一壺酒回來。可惜小離賺不到錢,不然小離肯定給老爺買天下最好的酒。”小離笑道。
“你有這份孝心老爺我就知足了,沒白養你這麼些年。”
“那老爺,要不要來半個牛肉餅?”
“來來來,沒點下酒菜怎麼行?”
一老一少,坐在非常寬敞可是卻異常簡陋的大堂裏吃了起來。
若不是小離說起,項鏡之都忘了自己的生日了。
“這個生日一過,老爺便六十三了吧?”
“哈哈,還真是。”
“老爺最近頭髮白了好多,肯定非常操心。老爺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一定能長命百歲。”小離說道。
“你等會兒。”
項鏡之起身,不久過後取出來一個小盒子。
“打開看看。”
小離立馬將盒子打開,裏面一本書,書上放着一張銀票和一個信封。
看着這張銀票,小離頓時雙眼放光。
“老爺,您居然有一百兩,發大財了啊!”小離興奮的說道。
“你拿着這信封,去江南找一個叫霍啓的,老爺已經跟他商量好了。這一百兩,你自己要緊着些花,該做人情的地方做人情,該添衣裳就添衣裳。”項鏡之說道。
小離的手,瞬間就顫抖了。
老爺的意思,小離已經明白了。
“老爺,您這是要趕我走了嗎?”小離非常的動容,眼淚即將要流下來。
“你性子孱弱,本就不該跟在老爺的身邊,這泥潭,老爺已經無法抽身了。你若是繼續跟在老爺身邊,只會害了你。”項鏡之說道。
“老爺,我不走,我就跟在你身邊。我要給老爺養老送終。要是連我都不在老爺身邊了,老爺該怎麼辦啊!”小離哭了,哭的非常的傷心。
因爲小離非常的清楚,老爺決定的事情,他改變不了。
“這本書是老爺畢生的感悟,將這本書讀透。以後,好好做人。記住,千萬不要步入仕途。”項鏡之說道。
“老爺,我不走!我死也要留在老爺身邊!”小離跪了下來,死死的抱住了項鏡之的大腿。
“傻孩子,老爺保不了你了啊。老爺告訴你,江南是全天下最富饒的地方,美人美酒,應有盡有。”項鏡之說道。
“我不走,哪裏富饒我都不去,我只想留在老爺身邊!我的命是老爺撿回來的,我哪裏也不去!”小離哭的更傷心了。
“聽老爺說,老爺這輩子唯一的愛好,就是一口酒了。可老爺沒嘗過什麼好酒,你要去到江南,將來多掙些銀子,替老爺多喝幾口酒,替老爺多看幾個美人。”項鏡之安慰着說道。
小離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雖然項鏡之從來不跟小離說朝裏朝外的事情,不過小離也知道老爺是這京城數一數二的大官。
老爺的敵人有很多,想要老爺死的人也有很多。
可老爺一直死不了,就是因爲老爺是個正直的人。
而現在老爺說這番話,肯定是遇到危險了。
“我不走,我要帶老爺一起去!”小離扯着嗓子喊道。
“傻孩子,老爺無後,你便是老爺的後人。將來老爺死後,你得替老爺收屍。若是將來每年清明,都沒個人到老爺墳上來上香,那纔是真的孤獨。
所以,你要離開京城。將來啊,你就在老爺的墳前,跟老爺說你喝過多好美酒,看過多少美人。
因爲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你能替老爺做這些事情了。”
說到這裏,項鏡之也非常的動容。
這個十來歲的書童,本是項鏡之撿來的孤兒。
以項鏡之的性格,他本不是一個有半點私心的人。可他留下這筆錢,唯一一次動用關係替小離謀生路,就是對小離最大的私心了。
項鏡之看着年輕的少年,笑着拍了拍他的腦袋,說道:“老爺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你要告訴全天下人,你家老爺,是戶部尚書項鏡之,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好嗎?”
小離擡起頭來,重重的朝着項鏡之點頭。
“老爺,我聽你的,我全部都聽你的。我一定不會讓老爺您孤苦伶仃的!老爺,我去江南,替你喝最烈的酒,看最美的美人!”小離說道。
項鏡之終於欣慰的點了點頭,笑道:“這些年跟着老爺,真是苦了你了。”
小離使勁的搖了搖頭,然後再度埋在項鏡之的膝蓋上,痛哭了起來。
“好孩子,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希望你以後,一定也做個好人。”
項鏡之踏出今日這一步,便知道,他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了。
只有把小離送走,他才能和陸居元聯手,放手一搏。
不爲其他,只爲天下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