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翩然落地,負手而立。
曲無應擡眸看了他一眼:“尊上。”
折風渡:“拿到了,我們回蒼玄宗。”
他的語調一板一眼,聽不出任何情緒。
曲無應看折風渡現在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沒敢再吱聲。
他想,這回尊上應該是真的打算走了。
“請留步。”
一道蒼勁的聲音穿透樹林而來。
折風渡回眸,背後疾風傳來。
他伸肘擋下清筠一擊,廣袖翻飛,視線交錯,靈力盪開。
清筠並沒有真的用多少力道,他只是定定看着對方的眼睛:“蒼玄宗宗主不遠千里來我三清門求學問道,不打一聲招呼就走,是否也不太合適?”
折風渡笑:“你在三清門的時候早就知道我身份了不是嗎?”
見對方沉默不語,他又問:“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當初爲何不揭穿?還將我留在三清門……放任我接近他?”
清筠:“此乃天機……”
折風渡驀地打斷他:“不要再和我說那套天機大道因果的理論……”
“我不信天,也不信命。”
說罷,他往後撤出數尺,冷冷地看着對方:“另外,出於好心本尊提醒你一下,你們六派當中……有鬼。”
“當然這事與我蒼玄宗無關,本尊也不會插手。”
清筠依舊是一副淡然的神色:“既與你無關,爲何還要好心提醒我呢?”
折風渡:“……”
怎麼這麼多問題?
一旁的曲無應看着尊上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下了然。
他太懂他們這一類人了。
傲嬌就是他們的保護色,永遠都是“愛在心中口難開”。
於是曲無應幫折風渡回答:“尊上定是不希望看到夜道長再出事。”
清垣“哦”了一聲,一副原來如此的神情。
折風渡:???
可惡,他這個下屬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了?
他瞪了曲無應一眼:“本尊有這麼說過嗎?”
曲無應搖頭:“沒有,是屬下僭越了,尊上冷鐵石心腸,心中只有蒼玄宗大業,就算夜道長日後在三清門受傷,尊上定然也是不會在意……”
什麼?受傷?
一提到這個折風渡火氣又上來了
他當即看向清筠道:“要是他日後在三清門再出什麼好歹,你們給本尊等着,小心我……”
話說到一半,折風渡感覺到兩道慈愛的視線照在自己身上,清筠和曲無應就站在那裏靜靜地看着他,那目光中蘊含着一種包容與理解,
“……”
爲什麼感覺自己像個小學生在和人吵架?
折風渡狠狠閉嘴。
半晌,他衣袖一揮,衝曲無應說:“走了!”
就在折風渡化作一道金光準備遁走之際,御劍而來的清垣幾乎是看着清筠大驚道:“師兄!這封淮竟然是……”
“我就知道,這人特孃的有問題!”
說着他便御劍試圖追上那道金光,卻被清筠伸手攔住。
清垣幾乎是氣得跺腳:“爲何就放任這魔頭一走了之?”
清筠捻着長鬚搖搖頭:“你說岔了,不是我們放他走,而是他放我們走……”
……
三清門,
夜凡塵的長睫顫了顫,緩緩睜開雙眼。
自從築基以來他好像很久都沒這麼睡過了,睡得四肢都有些發沉。
在醒來的一瞬,夜凡塵感到有一股充沛的靈力正在繞着周身運轉,整個人的思緒比以往都清明許多。
他竟是突破合體了。
夜凡塵努力地回想着自己昏睡過去前的一幕。
腦海中浮現出那晚的洞穴中,身旁燃着溫暖的篝火,折風渡抱着自己,輕聲地哄他……
夜凡塵耳尖發燙,感覺心跳又開始加快。
可是現在……
他有些急切地偏過頭去,牀側空蕩蕩的,並沒有人影。
折風渡不在。
夜凡塵猛地從牀上下來,試圖尋找對方的身影。
他在哪呢?
既然自己從鬼面崖回來了,那他應該也在三清門了纔對。
“師兄,你醒了?”
尹柏寒聽到動靜,從屋外進來。
他發覺對方只穿着一身單薄的中衣就這麼赤足站在冰涼的地面上,想讓對方再去穿件衣服。
但夜凡塵並沒給他開口的機會:“是誰帶我離開鬼面崖的?封淮呢?”
尹柏寒一下子沒能接上他的話,愣了半晌:
“師兄……封淮他沒有同你一道回來。”
夜凡塵神情一滯,沉默下來,似乎是在消化他說的話。
半晌,他伸手拿過自己的霜寒劍就要出門。
尹柏寒試圖勸阻他:“師兄,掌門說你蛇毒剛清,最好再休息一段時間,不要貿然動用靈力。”
“我自有分寸。”夜凡塵推開尹柏寒的手,就要往外走。
尹柏寒攔不住他,只能站在門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凡塵……”
就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夜凡塵擡眸,在對上清筠略顯深沉的視線後,場面忽然安靜下來。
後者看向夜凡塵:“……過來,我有話同你說。”
夜凡塵隨清筠一道去了他的書房。
書房中烹着新茶,香霧繚繞。
清筠不緊不慢地煎着茶。
夜凡塵開門見山地問他:“師父,他爲何沒有和我一起回來?你們沒有找他嗎?那當時是怎麼發現我的?”
清筠將一盞熱茶推到他面前,緩緩擡眸看向夜凡塵:
“他沒有回來,並不是因爲他遭遇了什麼意外,而是他不願回來。”
夜凡塵看着茶杯中升起的嫋嫋霧氣,開始愣神。
什麼意思?
是說他人安好,但是不想回三清門嗎?
“凡塵……”清筠忽然喊他,神色肅穆,“你要知道一件事,他並不是尋常散修,從此往後也不再是我三清門的人。”
夜凡塵:“爲何?”
“所以他是誰?”
“他現在在哪?”
清筠:“你只需知道他人並沒有事,一切安好便行了。”
夜凡塵伸手握住那盞茶,直直地向清筠看去:“所以他到底是誰?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