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人家不會派車送你，還是說，你要憑着兩條腿走回市裏？”
天都要黑了，她回想坐車過來都用了一個小時，走回去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
她是不會跟自己過不去的，立馬上了顧廷修的車，“去醫院。”
顧廷修坐在她旁邊，見她冷着臉的樣子，嘴角微微上揚。
“別這麼緊張，我會送你過去。”他靠在車座靠背上，神態疲倦，“只不過我有點累，車速放慢，我想休息會。”
助理說了聲好，立刻放慢車速。
她靠着車窗，漫不經心地看着窗外不斷後退的景色，視線往上，漫無邊際的深藍色，接近於黑，點綴着點點星辰，最亮的，還是那半月亮。
夜空晴朗，明天多半也是晴朗的。
她眨了眨眼睛，心底的陰霾被驅散不少。
就是猜到顧廷修大概率會去見顧九牧的合作伙伴，她才找上門來。
顧九牧躺在病牀上，一時半會什麼都做不了，陸訣必須要在醫院守着，免得出現問題，對顧廷修要做的事情也是鞭長莫及。
能攔住顧廷修的，也就她了。
她打了個呵欠，睏意來襲。
來電鈴聲卻瘋狂響起。
接通電話，對面傳來曲幽幽風風火火的聲音。
“畫畫，你見到顧九牧了嗎？宋氏和油畫娛樂一切都好，就是顧氏集團情況不太好，資金鍊斷裂，很多人都知道顧九牧去m國了，都說他死了，他死了沒有？”
“呵！”
“誰在笑？”
曲幽幽立馬抓住了那一聲輕笑，話裏盡是懷疑。
阮畫意不悅地看了眼身邊的顧廷修，眼底帶着幾分警告。
顧廷修做出一副閉嘴的樣子，示意她繼續說。
曲幽幽還在滔滔不絕，最大的關注點就是顧九牧的傷怎麼樣了。
阮畫意還有心思接她電話，就說明顧九牧沒事，起碼沒死，剛纔也就隨便開個玩笑。
“一時半會死不了。”她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就聽見電話那頭的曲幽幽咬牙切齒地罵顧廷修是個小人。
作爲小人，顧廷修面不改色地坐在旁邊，聽阮畫意和曲幽幽當着他本人的面對他大罵特罵。
她是故意的，他知道。
掛斷電話後，她長呼了一口氣，隱約感覺有人在看她。
往顧廷修那邊看去，顧廷修靠在車座靠背上睡着了，開車的助理一直專心致志。
奇了怪了！
她心裏嘀咕着，又閉上眼睛，再次感受到那道灼熱視線。
而視線來源，就是顧廷修那邊。
三十歲的人了，還玩裝睡這一套，可笑！
她心中冷笑連連，卻沒有表現出半點發現了的意思，反倒是安靜地坐着休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再醒來時，車子早就停在醫院的停車場了。
她一看時間，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
怎麼能睡這麼死！
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擡手就要開車門。
誰知坐在她旁邊的顧廷修動作更快，按住了她的手，“顧九牧已經轉院了。”
顧廷修見她臉色變了又變，低笑一聲，語氣中帶着嘲諷，“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那邊已經有人接他轉院了，我不能用這件事威脅你和陸訣了。”
“那不是很好！”她抽回手，“在別人生死一線的時候威脅別人，聽上去就很卑鄙。”
被稱爲卑鄙的顧廷修本人面不改色，甚至有點反以爲榮地笑着，“能達到目的就行了，不管我用什麼辦法，對嗎？”
“顧廷修。”她冷着臉打斷了顧廷修的話，“我以爲，你已經變了。”
顧廷修臉上笑容微微一僵。
她繼續說道：“原來是我想多了，你從來沒放棄把他踩在腳底，就算你知道他不再是顧明海的兒子。”
見她眼底滿是厭惡，顧廷修心微微刺痛了一下，隨即笑得更放縱了。
他向她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臉頰。
她厭惡地避開他的動作，眼底的不喜更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畫畫，有的苦你根本不明白，從小到大，我都要被人指着鼻子說，我就是個私生子，在顧九牧出生前，我爸媽就生下了我，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的心情。”
顧廷修眼底帶着星星點點的自嘲。
“其實，你姐姐應該更能理解我的心情。”
阮畫意微微一怔。
“我什麼時候出生，父母是誰，都不是我能選擇的，可所有的惡意，都指向了我。”顧廷修笑得更放縱，深邃眼眸中盡是痛意，“畫畫，你以前，明明沒有那麼討厭我的。”
是從什麼時候討厭他的呢？
顧廷修在想，阮畫意也在想。
最開始，她對顧廷修的確沒有那麼大的敵意，媽媽告訴她，我們是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不應該把惡意指向一個無辜的人。
可後來，顧廷修不擇手段，經常在顧明海面前裝得聽話懂事，還陷害顧九牧。
見得多了，她就知道顧廷修不再是那個她以爲的無辜小孩了。
“這是你自己選的路。”
“我自己選的？”顧廷修眼底滿是自嘲，“我要是能自己選，我一定不會選擇出生在顧家。”
話落，顧廷修不再說下去，閉上眼不再看她。
“顧九牧轉院卻沒讓陸訣通知你，擺明了就是不想讓你跟過去，既然簽了離婚協議，就不要還把自己當成顧太太了，爲了他付出一切，不值得。”
她準備離開時，顧廷修淡淡開口。
“不用你管。”
她乾脆利落地關上車門，心裏有點亂。
“顧總，就這麼讓她走了？”助理低聲問道。
顧廷修陡然睜開眼睛，眼底滿是冷意，“你的意思是，不放她離開，像顧九牧當初那樣，把她囚在我身邊？”
助理頓時啞口無言。
顧廷修不會那樣做，他曾經或許這樣想過，但他捨不得。
這邊，阮畫意通過大鬍子留下的聯繫方式，詢問了顧九牧的病情，得知他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也就沒有去醫院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