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雞,分豬肉,一個個忙活的紅光滿面。
“喲,這不是林老太太嗎”
一個穿着黑棉衣棉褲的婦女停下腳步,拎着手裏擇得乾乾淨淨的大公雞,看着林老太太笑道,“如今你們過上好日子了,兒子兒媳要麼在首都,要麼在鎮上,咋還回村子了”
那鎮子上嶄新的二層小樓,羨煞多少人喲
“這不是閨女要嫁給城裏人了麼”林老太太笑得有些隱晦的得意,面上卻還是愁苦道,“家裏錢是夠了,可是沒那麼多的布票和棉花票,想給閨女陪嫁幾牀被子都不行,愁人哪。”
婦女嘴角抽抽,心裏狠狠“呸”了一下,笑道,“只要有錢,還有什麼買不到的老太太你可真會開玩笑國家現在連雞都允許多養了,咱私下裏誰家買誰家只雞,不還沒人說嗎那布票棉花票啥的,也都差不離。”
自從這林家發達了以後,村子也不常回來了,還找了人給種莊稼,日子過得真是跟富家太太一樣。
這會兒哭窮有意思嗎
她又不找她借錢也不找她借票
“她嬸子,你們家還有布票和棉花票嗎”老太太神祕兮兮又有些高高在上地說道,“你們誰要是有這些票,兌給我,我比旁人的價兒多給兩分。”
兩分
喲,這可就稀奇了。
婦女擡擡下巴,薄薄的嘴脣有些嘲弄的意味,“哎呦,老太太,你是咱這旺山村出來的,難道不知道嗎”
不等林老太太開口,婦女接着說道,“誰家的布票不是一攢幾十年,就等着孩子結婚用啊我家是有些,但是還得給我家兒子攢着呢,過段時間小孫子也該出生了,這些都不能動”
說着,直接揚長而去,走出去老遠,狠狠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罵了一句:“摳搜”
布票和棉花票都是稀罕東西,比別人高出來兩分又能怎樣
大家日子都好過了,糧倉裏還滿滿的呢。
不差那兩分錢
“呸”老太太繃着臉,眼裏浸着刀子,“什麼玩意兒當誰稀罕你的布票和棉花票啊你不賣,多的人賣”
說着,繼續往旺山村裏面走。
只不過不太巧,大家都在準備過年的東西,出來走動的還真不多。去敲門的時候,幾乎家家戶戶都從裏面關着大門,裝聾作啞的居多。
老太太走了一圈,也僅有兩三家給她開門,聽她說了價格之後,直接送客,說沒有。
沒有,沒有你們還問價格
當誰傻呢
林老太太氣得要死,可爲了閨女出嫁能好看一些,只能繼續敲門。
結果一圈下來,還真沒有人賣給她。
“窮酸樣兒連門都不開,當誰稀罕你們家喫的”
老太太敲不開門,氣得直罵。
她也沒去想,今年以前,她也是這麼做的。
鄉下準備過年的東西,都是一點點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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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然後等快過年的那三兩天,纔開始該炸的炸,該煮的煮,該燉的燉,小孩子大多就守在竈臺邊,等着家長良心發現給塊肉骨頭啃。
一般這個時候,大多數孩子都被家裏人叮囑不許串門。
但也有那麼一些愛佔小便宜的,不僅小孩子,就連大人也去串門,沒喫到什麼無所謂,喫到了那就賺了。
所以,老太太喫閉門羹並不稀罕。
走了一圈,屁事兒沒辦成,老太太氣得噔噔地走回家。
“怎麼了這是大過年的,就不能消停一會兒”
林廣連正和大兒子林志正收拾買來的豬肉,聽見大鐵門的響聲,擡頭去看,結果就看家林老太太一臉憤恨黑沉的甩上了門。
楊文慧在廚房裏忙着炸麻花,聽到聲音也不擡頭出去看,只是對坐在竈臺前燒火的二女兒林穀雨罵道:“叫你小火燒,小火燒,你是沒聽見咋地”
林書浩就坐在林穀雨跟前,聞言跟他媽叫嚷道:“你一會兒讓我二姐大火燒,一會兒讓小火燒,到底咋想你咋不叫大姐和小姑姑就光罵二姐”
大姐林書霞一回來就不下竈,小姑姑林明月更不用想,這回來多少天了,就沒見倆人摸過洗碗水
林書浩去拉林穀雨,“你起來,我燒火。”
他媽最近真的是見啥啥看不慣,氣兒大得很。
“你弟弟燒火,你去挖幾個蘿蔔出來洗洗。”楊文慧眼也不擡,嘴角掛着冷笑,“叫你小姑姑過來幫忙”
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早上婆婆還端早飯過去,中午晚上吃了飯就撒手不管,真的是夠了
不就是嫁個城裏人嗎
真當有啥了不起
比得過林微嗎
“順便把你姐也喊過來,沒有本事兒還想做千金小姐不成”
人家這才上了幾年大學,個個都找到對象了,就自家大閨女跟嫁不出去了一樣,到現在一個對象都沒談
三腳踹不出來一個屁
楊文慧想想都覺得氣不順
“叫啥叫”林老太太正往廚房走,一聽這話,瞪了林穀雨一眼,指桑罵槐道,“叫你姐去你小姑姑要出嫁,這些天手凍了怎麼辦到時候敬茶讓人家看見手上有凍瘡,那不是丟我們老林家的臉嗎”
楊文慧冷笑一聲,直接把手裏擰了一道的麻花放下,喊上兒子林書浩,直接走人了。
給幾天好臉,婆婆就真當她沒脾氣
老太太也沒想到溫順了幾天的楊文慧突然給她甩臉子,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等她反應過來,就聽見樓上的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反了你了”
老太太站在廚房門口,指着樓上的一個房間罵,“你住我這兒,還敢給我甩臉子真不想幹,滾出去別呆這兒”
林志正聽老太太說的難聽,頓時黑了臉,放下手裏的活兒,也沒跟林老爺子說一聲,直接上樓,一邊還喊着扒蘿蔔的林穀雨,“別幹了走,上樓收拾收拾,咱們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