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腦子一陣兒緊過一陣兒,轟轟作響,根本聽不到大家忙亂的聲音。
眼睛茫然地看着衆人,忍不住捂住了心臟。
她有點難受,煩躁的想要大吼大叫,讓他們安靜下來,不要再走來走去。
無法排解的鬱氣鋪天蓋地席捲而來,逼得她黯淡的眼神因爲那麼一絲水光而愈加脆弱可憐。
“拂曉呢”
林微扶着腰,忍着疼站起來,四處張望着要找拂曉。
“拂曉拂曉我要拂曉”
她聲音有些尖厲,着急的鼻子上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嘴裏還在不停地喊着,“我閨女呢我要我閨女”
馮老爺子喊王姐,“快把拂曉抱過來”
林微這情緒不對
“別怕,別怕,有外公在,你肯定沒事兒的相信外公”
馮老爺子抓住林微的胳膊,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直到她眼神看向他,才盯着她的眼睛,認真道,“相信外公好不好你想想,外公治癒了多少人,你不用惶恐的。靜下心好不好”
“來,輕輕吸氣,慢慢吐出來”
老爺子見她不自覺地跟着他的指揮來呼吸,臉上好看了一些。
再一看旁邊抱着拂曉的王姐,趕緊招了招手,接過拂曉,湊到林微面前,“拂曉來了,你看看。”
拂曉被大人緊張的氣氛所影響,一張小臉沒有一點兒笑,伸着小手朝向林微,“麻、麻”
林微抿了抿嘴,就着馮老爺子的懷抱,抱緊拂曉,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掉下眼淚,幾度哽咽,才把話說出口。
“拂曉,你你要好好的。要是媽媽不行了”
說到這裏,她已經淚如雨下,泣不成聲道,“萬一我不能陪你長大,你聽你外公和奶奶的話”
她沒提唐慎。
都說唐慎沒事兒,是去執行任務去了。
可誰知道是真是假
沒信兒
一直都沒信兒
死了,或者活着,現在意義都不大了
林微親着拂曉嫩生生的面頰,眼裏淚珠子不住往下掉。
不知道爲什麼,這一胎懷上之後,越到後面,越覺得人生無趣,沮喪、難過,心裏也空蕩蕩的,暴躁易怒,不想喫飯,每天都覺得活着沒什麼意思
甚至,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要放聲大哭,昏天暗地的那種哭
不管不顧,將心裏難以排解出來的東西,全給哭出來
現在要生產了,她忽然感覺,或許這一胎生的時候會很艱難,死了都說不定。
她還不知道能不能陪伴她的孩子長大
林微難受,難受的撕心裂肺,她想着,是不是拿個刀子把自己捅了,再轉上幾圈,會好上一些
馮老爺子想要她宣泄出來這種情緒,便沒有阻止她。
若不是孕期不能隨便用藥,也考慮到藥的苦味兒對孕婦造成的抗拒和煩躁,他早就給她配了藥了。
哪裏能像現在,看着她無助的像個迷路孩子,哭得傷心欲絕
老爺子嘴角抿直,看着旁邊也紅了眼眶的馮念,使了個眼色。
老爺子點頭,拍拍林微的胳膊,“走吧,咱現在去醫院。”
不能再等了。
“外公,如果我死了,唐慎又取媳婦兒了,您一定要把拂曉帶走,帶到您那兒好不好”
林微巴巴望着馮老爺子,堅持要求一個許諾。
“說什麼喪氣話你這好好的,檢查的指標也是各個正常,旁邊還有我和你媽,郭老的徒弟看着,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馮老爺子呵斥道,“這還沒有生呢,你就開始往壞處想當我是擺設嗎你就是在了鬼門關,老子也把你拽回來”
鮮見的,老爺子發了怒。
“外公”林微聲音裏明顯是哭腔,眼淚啪啪往下掉,“我覺得我這一胎要不好了真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可能活不過出產房了”
說着,大哭起來。
疼痛再次襲來,她額頭上已經分不出是疼出來汗,還是恐怖之下燥起來的汗。
“外公,要是我真不行了,你們一定要保住孩子,隨便剖開肚子都成只要孩子好好的”
馮老爺子抿嘴,擰着眉毛不說話。
“我名下的財產全部留給幾個孩子”林微似哭似笑,“要是唐慎再娶妻,這幾個孩子,您看哪個好,就讓她姓馮,看在這個情分上,只求外公您能多多看顧着幾個孩子”
這番話說的,讓聽的馮念捂着嘴哭起來。
“孩子孩子是多了一些”林微擦了把淚,急急道,“可是我留的東西不少,完全能讓他們喫喝一輩子不用愁。”
不會花他們一分錢的
林微努力說着,旁邊站着的鄭護和陳護士長,還有王姐都不忍地背過頭去。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也有人照料生活,怎麼會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若是再過二三十年,她們大概就會知道,這種情緒變化,就是所謂的產前抑鬱。
“想要孩子以後不受委屈,那你就努力活着你以爲把孩子託付給別人,託付給我,他們就不會受委屈了嗎”
馮老爺子怒火中燒的同時,背後也竄出一身冷汗。
誰都知道,人將死的時候,總會有些讓人難以理解的言行舉止。
林微她
想到這裏,馮老爺子呼吸都忽輕忽重的沒規律了。
在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腦子裏卻突然清晰起來,一個簡陋的平安符立即出現在腦海。
放大了一般,橫亙在腦海裏。
他一隻手抱着惶惶不安的拂曉,一隻手去掏大廚給的護身符。
“拿着”
老爺子遞到林微手裏,“抓好它”
林微整個人都有些昏沉了,他說什麼,便是什麼了。
夢遊般地接過護身符,嘴裏還嘟囔着,“我孩子,我孩子以後怎麼辦”
“你給我記好要想孩子好好的,那就拼盡全力活下來。”馮老爺子瞪着她,“無論出了什麼意外,只要你想活下來,那就能活下來打起精神,孩子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