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問，但想想還是沒開口，只那雙眼盈盈帶笑地靜靜看着他。唐慎自然感覺到了林微的視線，跟馮老爺子說着話，便去看她。
一見她那雙笑眼裏的瞭然，也沒忍住笑了。
他家媳婦兒就是這麼聰明通透
大人說着話，幾個孩子便安安靜靜聽着，雖不甚明白大人在說什麼，但自小就知道在別人說話的時候不能亂插話，所以這會兒注意力便全放在現場唯一的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身上。
拂曉和三小几乎眼睛都不眨一下，盯着他，目光極度專注，見他轉移視線，也跟着轉過去。
只不過，小孩子跟大人不太一樣，大人若是看誰，並不用特意扭頭，也因此有時候並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力。
可三小這一水地齊齊轉頭動作，引得馮老爺子和馮念，以及唐老爺子都看了過去。
林微難得呆了一下，張張嘴，想說什麼，還沒等開口，耳根先紅了。
“我”
林微對上衆人笑意盈盈的眼睛，輕咳了一下，正想說點什麼，就聽馮念道，“我去廚房看一下，跟王姐商量下中午喫什麼。”
“奶奶”小唐律聞言，掙扎着從林微懷裏下來，“走”
林微抱不住他，便把他放下。這一放下，小唐律便主動遞出去小手給馮念，牽着她往廚房走。
他知道廚房裏有許多好喫的。
此時此刻，剛回來的親爹都不能引起他一點注意。
倒是原本在他懷裏的三個孩子，還依舊在他懷裏。林微甚至能夠看到小唐元悄悄摸了摸他的胳膊，那摸到之後偷笑的小表情，也是引人發笑。
“這些事兒，咱們等等再說。”林微看着馮老爺子，儘量讓自己鎮定一些，掩飾住耳根子發紅的羞窘，道，“外公，爺爺，先讓唐慎去洗洗吧。”
正是盛夏，唐慎連續坐車幾天，身上汗味兒雖說不是太重，但衣服後背上卻能看到汗溼的痕跡，眼皮也被汗水浸潤，顯得疲憊異常。
“嗯。”馮老爺子點點頭，“順便給幾個孩子也洗洗，重新換過衣服。”
“我來。”唐慎咧嘴笑看了林微一眼，跟馮老爺子和唐老爺子說道，“三小生下來的那段時間我給洗過澡今天讓我來吧。”
三小生下來之後，他沒回部隊之前還成，回了部隊之後，這麼長時間，纔算又能給孩子洗澡。
他既然要求，那有什麼不行的
於是，馮老爺子和唐老爺子立即點頭。
三小喜歡洗澡玩水，既然有人願意攬下這個苦差事，誰還不樂意
水都是現成的，兌好熱水之後，便直接在院子裏的樹下，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放上了四個木質的浴盆。
這是程亮給特意做的，直徑一米寬，高度約四十公分，原木刷了清漆桐油，打磨的光滑，沒有絲毫棱角毛邊，上面還可以擱一個小飯桌，可以邊洗邊喫水果，也可以放一些洗浴用品。
這幾個小浴盆直接成了幾個孩子的心愛之物，每次洗澡都不願意從裏面出來。
是個輕省的活兒，只是沒想到這麼不輕省。等給四個孩子都洗過澡，他渾身上下全被孩子濺出來的水給弄溼了。
那臉上全是水珠，就連頭髮上也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水。
林微默默遞上一個小浴巾，忍住沒笑。
見浴巾遞過來，唐慎迅速把小唐元撈出來，眼疾手快地將他包裹起來，心有餘悸地把人塞到唐老爺子懷裏。
小唐周和小唐律便也如法炮製，一個個裹好了塞到馮念和馮老爺子懷裏，最後才轉向拂曉，把她從水裏掏出來，包裹嚴實了摟在懷裏一會兒，才遞給林微。
然後，麻溜地挨個端起盛滿了水的盆子，倒在下水道，順帶將盆子刷乾淨放在陽光直射處曬着殺菌。
“乾淨衣服都在浴室放好了，你直接過去就好。”
林微抱着拂曉，下巴點點浴室方向。
“好”唐慎迅速過去，再不像在部隊一樣洗個戰鬥澡，而是認認真真把自己給清洗了一遍兒，又用香皂打了一遍，這才沖洗了，去拿衣服。
那內褲是他以前沒穿過，也沒見過的，看起來面料不錯，卻是清晰過的。
大小正合適。
唐慎低低笑了一下，穿上寬鬆的夏褲和短袖，這纔拿毛巾胡亂擦了一下頭髮出去。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媳婦兒卻給他按照季節置辦了新的衣服。
媳婦兒心裏永遠放着他呢。
想到戰友說回去之後孩子不讓抱，不給親近，不認識他的表情，再想到自家幾個活潑乖巧的孩子，唐慎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幸好，
幸好他不用經歷這樣扎心扎肺的一幕
是的，唐慎這次回來完全是忐忑的，他甚至不知道孩子如果不認識他，不跟他說話，不搭理他，將他當個陌生人，他該如何應對
大概，他想，他可能會嚎啕大哭也不一定
又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唐慎正了正精神，笑着走了出去。
只是纔打開浴室門，門口就一溜煙站着四個小蘿蔔頭，正興奮又期待地看着他。
這是
他擡頭，看着孩子身後站着的林微，目露疑問。
這幾個孩子似乎有事兒
“爸爸，飛飛好不好”拂曉眼睛靈潤，拽着他的褲子，輕輕搖了搖，“坐高高。”
去年暑假她們去探親的時候，唐慎就喜歡馱着拂曉到處溜達，或者舉起來她轉圈圈。
這孩子還記得呢。
林微笑着指指拂曉，點點頭。
“高高”這是小唐元，小常和汪洋帶着他這樣玩過，所以拂曉一說，他就明白是什麼。
小唐周也是一樣，他也喜歡高高的。所以也一樣喊了一聲，“高高”
“灰灰”這是小唐律。
唐慎失笑，嘴裏說着話，視線卻牢牢鎖定林微，“所以，曉曉是帶弟弟來找爸爸玩的”
林微笑得一臉燦爛，“所以，唐先生願不願意滿足孩子們的願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