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齋順手把聖旨遞給許寄,許寄看了看,輕笑一聲,回頭招呼溫嬤嬤:“把阿吉叫過來。”

    那是郭順派來專門管賬的小太監,爲人機靈精細。

    阿吉小跑着揹着一個包裹過來,先給衆人見禮,然後把包裹摘下,取出封套上標有“甲”字的那一個,雙手遞給馮彰。

    上面明確寫着某年月日實收白銀三萬兩,哪一日支取多少,結餘多少,等等。

    馮彰眉梢挑了挑,支出怎的這樣多?而且完全沒有標明用處!

    他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許寄,暗想:這回看你還如何翻身。

    粗略掃了一遍,發現兩個月前三萬兩銀子就都用完了,這是花錢?喫錢也沒這麼快的吧?

    阿吉又把“乙”字賬冊雙手奉上。

    馮彰臉色一變,因爲這上頭寫的便是那些銀兩的用處,具體到每一文錢,全都記錄得清清楚楚。

    宛縣村民坍塌的房屋需要維修,口糧短缺問題需要解決,農具需要發放,修渠、修路、種樹、買糧種……

    簡直處處都需要花錢,那三萬銀子還當真沒有一文是瞎花的,因爲每樣物品的單價,還有批量購買的優惠價都標得明明白白。

    三萬兩銀子花完之後的賬目也還在,仍舊和之前一樣記錄分明,但全都標註了“賒欠”。

    後面還有一個暫短期小結:計四萬兩。

    馮彰默默計算,確定無誤。

    阿吉又拿出“丙”字賬冊,“編修老爺,這裏是我們宛縣的田地分佈,記錄了田畝數,以及種植作物的種類、數量,請過目。”

    馮彰老實不客氣拿過來,仔細檢驗,心中核對,按照宛縣耕地數量和實際耕種情況來說,花的錢的確不算多……

    但這些糧食的名目自己怎麼從未見過?

    他先前的得意已經蕩然無存,合上賬冊,問許寄:“縣主,臣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

    “請講。”許寄點點頭,只要對方說人話,她也不會爲難。

    馮彰拍了拍賬冊,“這上面記錄的很多東西,臣都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不知都有何用途,屬於五穀之中哪一類?”

    許寄輕笑一聲:“你叫一個老農過來,問他何爲五穀,他可能都答不上來。

    “對於他們來說,只要能喫飽肚子,那田地閒不下來,就是好的。

    “譬如馮編修身上穿的衣裳,您知道是什麼料子的,知道產自哪裏,但您知道那是怎麼產出來的麼?

    “對於老農來說,他可能會種麻葛,但他一輩子也未必能穿得上麻葛的衣裳,更加不知麻葛做出來的衣裳能精細到什麼程度。

    “難道他不認得,就代表做不出來?

    “同樣的,您不認識的這些莊稼,不代表不能讓人果腹。

    “您不會認爲我風裏來雨裏去,住帳篷喂蚊子,爲的就是種點沒用的東西吧?”

    馮彰語塞。

    許寄嗤的一聲笑,“看來還真這樣想過!”

    宋清齋低聲吩咐溫嬤嬤幾句,溫嬤嬤轉身端了個盤子過來。

    金黃燦燦的玉米粒,配着青紅豆,還有黑芝麻做點綴,看着就賞心悅目。

    關鍵是那陣甜香,十分勾人饞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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