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超弦星空 >150 星空如此多嬌
    “生而爲人,生而爲華族,生而爲帝國人,確是值得驕傲和自豪的。”

    有生以來,在吳陌那顆孤獨乾涸的心田裏,第一次滋生出了某種使命感的萌芽,

    “在強大帝國的庇佑下,即使偏居於帝國的一隅,即使是一個被帝國遺忘的角落,即使科特人苦也好、累也罷,卻依然過着井然有序的日子,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全無顛沛流離、亡國滅種的擔憂。”

    吳陌並不是經濟學家,但是隻從金幣兌金靈一事上,他就能清楚地知道,若不是帝國持續性地輸血,科特的經濟早就崩盤了。

    吳陌也明白得很,他之所以淪落到飢一頓飽一頓的境地,只能賴他自己不務正業而已。

    轉念間,吳陌瞥見了人羣之中,庫魯眨巴着黑漆漆的小眼,靜靜地趴在聶雲霏的懷裏,聽得很是入神,不禁又爲這個小兄弟感到了一絲悲哀,

    “同爲智慧生命,同爲靈魂生物,庫魯甚而得不到帝國的公民權。”

    “再看看它所屬的蟒熊種族,死生存亡全捏在帝國的手裏;便是尋木老祖這等如此強橫的大妖,也不得不依仗帝國的鼻息,這麼多年來,甚至於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以想象得出,那個與之達成協議的人類老祖,怕是隻一巴掌就能碾碎了老妖。而那個所謂的協議,更不如說是一種施捨。”

    “方朵兒知不知道這件事?”

    吳陌的心裏一動,怎麼也耐不住那顆躁動的小心肝,朗朗上口道,

    “渺渺尋木,生於河邊、竦枝千里,”

    方朵兒歪了歪小腦瓜,閃着晶亮的眸子,揶揄道,

    “背都背錯了,你知道不知道,這不是《山海經》裏的原文,你確定要在這裏說道說道?”

    吳陌連忙慌慌張張地擺了擺手,

    “不、不。”

    看來沒有什麼事兒,是朵兒姑娘不知道的。

    手忙腳亂之中,吳陌也沒有忘記,又給庫魯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合計是你小子在亂彈琴啊。”

    再是過目不忘的學霸,對於浩瀚如海的古文,什麼這個注的、那個讚的,更是汗牛充棟一般,吳陌只能囫圇地曉得一個大概,根本就沒有條件,也不可能去做什麼考據。

    他心虛地把眼去瞧方朵兒,只見燈光映照之下,小姑娘獨身玉立,美目流盼,燦若繁星,然而眉目之間,依稀彷彿卻有些許焦慮的樣子,

    “話說她的本體在這裏嗎?或者還是她需要我現在做一個承諾呢?我怎麼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收了她?”

    吳陌正在胡思亂想中,只聽得方朵兒微微地欷歔了一聲,

    “雖然不能奢望一口氣喫成個胖子,但是有些道理,你們得懂!”

    方朵兒已經意識到了,在吳陌的認知結構裏,存在着十分重大的缺陷。

    而不管吳陌自己願意還是不願意,他都將會成爲帝國的一面旗幟。

    這樣的人,能擔當得起扛旗的重任嗎?

    雖然方朵兒用的是複數的稱謂,但是大家其實心裏都明鏡一樣,這話是說給吳陌聽的,其他人不過是個添頭罷了。

    要知道七星師者,也入不了人家的法眼。

    躲在角落裏的餘德佑,心情十分複雜,瞄着前方司文君窈窕的背影,更是難掩心中的震撼和失落,

    “司司果然好眼力,怪不得她要做一個以身赴火的飛蛾!乖乖個球,吳陌這個混蛋,日後得有多大的出息?”

    用天壤之別、雲泥之分來做比較,都算是高看了自己一眼。

    原來自己纔是那個小丑。

    但這絕不是餘德佑因此而能夠化解心結的理由。

    該恨你的人,並不會因爲你的優秀,而放棄對你的仇恨。

    “你們中的大多數人,只醉心於修行,對於歷史、人文這些知識大都不屑一顧,這是一個本末倒置的危險傾向,會使你們成爲行動上的巨人,思想上的矮子,等於是一個用一隻腳跳跳走路的跛子。”

    “讀史使人明智。但是歷史,並不是你們在書中看到的那樣。真實的歷史,遠比書中抽象的描述更加複雜。但是無論如何,史書也揭示了一定的真相,需要你們擁有自身正確的判斷能力”

    “幾千年以來,人類的科學技術和生活水準、包括所控制的疆域,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有一點沒有變,那就是人性。無論表相如何的隱晦和僞裝、剝開迷霧,人性的本質依然如舊。”

    “所以讀史,必須要結合人性來看。”

    “人類是一個很偉大的物種,從現在直至以後,在相當長的一個時期裏,只有人類自己,纔有資格成爲人類的敵人。如果不去了解歷史,你們根本就不會知道,自己將要如何去區分敵人和朋友。”

    吳陌有一種錯覺,聽一個不是人的智腦,大談特談人性和人類史,彷彿那就是一個正在教育熊孩子的捉急家長。

    “我們既然有一個固化的陣營,那麼就一定得有一個組織。在人類的歷史上,從來就沒有哪一個人,能夠包辦所有。”

    “在古中國史裏,宋之亡明之滅,都是因爲組織者被敵人打崩了,導致了陣營之間的對抗不復存在。而民間的零星不滿再多,也躥不起什麼有威脅的風浪。”

    “不論當時的這些組織者多麼的弱智,多麼的離譜,表現得多麼的糟糕,動機有多麼的不純。但是實話實說,即便是如此的不堪,他們也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脊樑。”

    “當然在他們那個時代裏,並沒有國家的明確概念,只有家天下的情懷。但是對他們而言,當年的異族,跟我們現在的異國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同。”

    “你們靈者所擔負的,其實就是這樣的一個陣營組織者、管理者的角色。因爲單個的人,即使達到了帝國大議員那種層次,也無法獨自面對敵對陣營的國家機器,終是需要組織起來成爲國家機器。只有國家機器,才能與國家機器相抗衡。”

    “否則就是人家有狼牙棒,你們有天靈蓋。”

    “因此在國家的生死存亡之秋,你們要麼墮落變成國奸,或者要麼成爲慷慨赴死的烈士,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因爲第三條路是勝利之路,更是一個充滿了血與火的煉獄。你們一定要記住,倘不是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倘不流夠足夠多的鮮血,是不可能取得勝利的。”

    “國奸也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國奸是什麼?是存了貪生怕死的念頭,是想要保住自身的榮華富貴、是具備了一定影響力,達到了一定層次和地位的人。古今中外,國奸都不是個別現象。不管一個人打着什麼樣的旗號,說的再是大義凜然,做的是帶路黨的勾當,充的是急先鋒的角色,就算能脫得了國奸之名,也終究難逃國奸之實。”

    這一刻,方朵兒的身上,隱隱透出了琉璃般的色彩,似有光環繚繞。

    但是作爲帝國級主腦,代表着帝國最高層次的眼界,她所表達的理念,還是太超前了一點。

    或者說,眼前的吳陌,還只是一個不堪重負的半大小子。

    所謂的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屁股決定腦袋。

    作爲最主要的受衆,吳陌當前的能力和地位,決定了他並不會具備這種意識。

    他把方朵兒說的這些,只當成了典故,根本就不感興趣,表現得很是不以爲然,

    “朵兒姑娘,處處都是歌舞昇平、人人都是一心只奔聖賢路,怎麼可能動輒就到了國破人亡的處境?”

    對此,方朵兒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她還是想再挽救一下,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吳陌,我問問你,在明知必死的情況下,倘若需要你成爲勝利之路上的烈士,你去還是不去?”

    對這個問題,說老實話,吳陌的心底,甚而涌起了那麼一絲的抗拒,

    “憑什麼就得是我去死?”

    可憐的方朵兒,揠苗助長的典故,你是懂呢?還是懂呢?還是懂呢?

    不過吳陌還是很認真地回答了這個問題,畢竟吃了人家那麼多的瓜,總不能轉過身去噼啪打臉吧?

    再者說了,還可以討得神仙小姐姐們的歡喜,

    “如果我要守護的,是像我們美濟人,或者是像司司姐、霏霏姐這樣的人,或者是庫魯公主殿下,那麼我一定去,死的心甘情願!”

    你妹的,你看那幾個被點到名的傻妞,眼都綠了!

    方朵兒沉默了半晌,慨然長嘆道,

    “我不能說你是錯的,但是如果你只是這麼想,那麼這個國家就危險了。”

    “你將要守護的對象,並不是某一個個體,而是你的種族,你的國家!無論其中有你愛的人,還是有你恨的人。”

    “假如這個種族再是麻木不仁,假如這個國家再是沉淪頹廢,更是需要你用你的生命,來點燃其中的血性。”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的使命,就是要成爲那顆最亮的星。”

    方朵兒如泣如訴的聲音裏,竟然帶出了無上的豪邁,

    “江山如畫,星空如此多嬌;

    一時多少豪傑,鐵馬繽紛、金戈亂舞;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你!

    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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