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麼？不就是北荒軍被圍困了嗎？幾日前暗語就傳回了消息。”趙懷面色如常的坐在院中，披着一件狐裘大衣。
寧風之從房頂一躍而下，震驚道：“公子，這還不慌？那二十萬大梁軍可是大梁最後的兵馬了！”
“他們完了，大梁豈不是要任人宰割？”
趙懷沒有出聲，而是示意他坐下，柔兒隨侍一旁，聽着兩人討論軍情已經見怪不怪。
也不知爲何，少爺和這位寧大哥都已經不在軍中，還喜好操心這些事，可能這就是愛國之心吧。
寧風之雖然心急如焚，可面對趙懷也全然沒了脾氣，只得老實坐下。
“風之，我問你，這二十萬大梁軍真的只是大梁最後的兵馬嗎？”趙懷抿了一口茶，緩緩問道。
後者一愣，毫不猶豫道：“那當然……”
不過話一出口，他便察覺到趙懷話裏有話。
“公子，你的意思是？”
“風之，自康元帝登基以來，大梁王朝各地藩王割據，將偌大的王朝瓜分得四分五裂。”
“齊，漢，魏，楚。”
“這些都是康元帝昔日的兄弟，若非他五年前弒兄登基，這幾位藩王又怎會與大梁反目爲仇，各立朝政？”
“可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姜家的人，心中奠基的都是這份國號名爲大梁的祖業，你說他們會眼睜睜的看着大梁被滅國嗎？”趙懷輕聲問道。
聞言，寧風之瞬間瞪大眼睛，他怎麼就忘了這一茬？
當即他一拍大腿，肯定道：“不會！”
“不，他們會。”誰知，趙懷卻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啊？”寧風之的臉色瞬間又垮下去。
“那公子您說這個有什麼意義？”
“意義就在於，大梁一旦滅國，這幾位虎視眈眈的親王就要興兵了，到時北荒、突厥，外加這幾位親王合聚於此，中原將永無寧日。”趙懷說到這裏，眼神已經無比凝重。
寧風之這才明白，原來趙懷對他說的並不是對策，而是這二十萬大軍被殲滅後的影響！
如果趙懷不說，他最多隻會認爲這是一次普通的王朝興替，可現在他不那麼想了！
如果按照將軍所說，那這一次很可能會是中原百姓們的一場劫難，幾位親王一定會爲了爭奪祖業不擇手段，而北荒和突厥聯手滅了大梁，也不可能輕易放棄。
如此一來，中原烽火連天，戰事不休，受苦的一定是百姓！上千萬人將要面臨的將是流離失所，飢寒交迫！
“所以…”寧風之面色激動起來。
“所以單是爲了中原的百姓，那二十萬大梁軍也不能死！”趙懷重重出聲。
“公子，說吧，您有什麼計劃？我寧風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寧風之大聲道。
“我已經讓黃大哥去找他們了。”他淡淡說了一句。
寧風之一愣，瞬間臉色涌起一陣錯愕，旋即露出狂喜的表情。
“公子，您的意思……”
“現在距離這一步，只差一個契機，這件事你去辦吧。”趙懷遞給了寧風之一個錦囊。
寧風之打開看了一眼後，頓時遲疑起來：公子，借高閒的手……會不會太冒險了？”
趙懷搖搖頭：“高閒此人並無大智，但爲人陰狠，且睚眥必報，如果有機會置我於死地他是不會放棄的。”
“不過在我們走之前，一直計劃的那件事可以着手辦了，我要送高閒一份大禮。”
“好！”後者拱了拱手，飛身離去。
直到寧風之走了，站在一旁的柔兒還有些雲裏霧裏的，剛剛少爺和寧大哥在說什麼？
還有，黃大哥去了哪裏？
雖然她不清楚，但她心中有種直覺，那就是要有大事發生了！
“少爺，孟夫子和王夫子來訪。”突然，家僕入院中稟報道。
趙懷一愣，這兩位大儒怎會趁此機會前來？
“快請。”他輕聲道。
孟旬和王有道聯袂而來，這二位大儒身後還跟着一個衣着華麗的青年，不過此刻他卻並未着那一身蟒袍。
“趙小友！”見到趙懷，孟旬那焦急的臉色方纔緩和了一些，他緩步上前，將身後青年讓了出來。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當朝太子殿下，今日我們前來有要事相問！”
“哦？”聞言，趙懷不禁眉尖一挑。
關於這位太子殿下的事，寧風之也給他講過一二，可惜這位太子殿下正位東宮時，朝堂已然一片渾濁，六部尚書全部爲高閒所用。
這位太子在朝堂，可謂是孤立無援，多次爲大梁發聲，反而被康元帝斥責。
“素問先生大名，今日一見，孤不勝榮幸。”姜廷之謙謙有禮的望向趙懷。
對於趙懷的名聲，他早有耳聞，傳聞中滿江紅的作者便是他，此人有不世文才！
可姜廷之不解的是，他詢問老師的乃是軍事，爲何老師帶他來見趙懷？
眼下這種關頭，趙懷也沒心情跟姜廷之打啞謎，直言問道：“殿下可是向皇上允諾前去他朝搬救兵？”
“這……”姜廷之一愣，看向老師，卻見孟旬對他點了點頭，於是便坦然道：“沒錯。”
“大梁爲今之計，只有外援方可解救。”
“那不知殿下準備去何處請援呢？”趙懷又問。
姜廷之遲疑了一下道：“當然是去尋孤的叔叔們，他們雖然另立王朝，可終歸流着姜家的血，應該不會見死不救。”
“殿下，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那樣去做，否則只會是有去無回。”趙懷幽幽開口。
姜廷之愣在原地，不知道趙懷這話何意。
“眼下，恐怕沒人比幾位親王更想看到那二十萬大軍葬於大漠，如此一來朝廷空虛，他們便可以擁護大梁爲藉口，順理成章佔領上京。”
趙懷這一席話，瞬間驚出姜廷之一身冷汗。
“不可能！”姜廷之失聲道。
可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
如若他的幾位叔叔真的有心援助，爲何不久前北荒攻入上京城，也不見他們的勤王之師？
這時姜廷之才明白，他想的太天真了。
他的那些叔叔們狼子野心，早與大梁不是一心！
彼時，他也明白老師帶他來見趙懷的用意。
“請先生教我！”
“去大楚吧。”趙懷嘆了口氣，輕聲道。
“大楚？”姜廷之一愣，遲疑道：“大楚與我大梁素來無交，而且他們距我大梁便相隔了一個燕國，即便真的同意援兵，那行軍至大漠也要足足十日！”
“我軍糧草被斷，最多也就能再撐半月，時間真的趕得及嗎？
“你還有更好的選擇嗎？”趙懷沒有回答，只是反問了一句。
姜廷之愣在原地。
是啊，大梁四周都是他各位叔叔令立的王朝，這些人已決定袖手旁觀，而且比任何人對上京都要虎視眈眈。
他還能去哪裏找外援呢？與大梁素無瓜葛，唯一有可能出兵的也就只有大楚了吧？
“可那大楚內部也剛推行新政，據說繼承大位的還是一個女帝，他們真的會派兵嗎？”姜廷之仍舊有些不甘的問道。
他希望聽到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可趙懷依舊是那句話：“殿下，你已經別無選擇。”
望着姜廷之與兩位大儒離去的身影，趙懷眼底方纔生出一抹波動。
實際上，如果姜廷之今天不來，他也打算讓暗語去大楚求援。
因爲，大楚本就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希望這樣，蘇將軍他們會有一絲生機吧。”趙懷望着院中盛開的花，呢喃自語。
……
皇宮。
“高公公，您可千萬要幫幫我啊！我不想去戰場！”兵部侍郎劉泰，跪在高閒的躺椅面前，哭天喊地道。
高閒鷹眉緊皺，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行了，到底什麼事？”
“是皇上，他被北荒軍嚇破了膽，等不及援兵了，他要即刻下旨讓我接回二十萬大軍防守上京城！”劉泰帶着哭腔，雙腿不斷打顫。
他怎麼去接那二十萬人啊？他們可是被北荒和突厥聯軍圍住的，莫說人了，就連蒼蠅都飛不進去一隻，去了就是找死！
聽到這話，高閒也是一愣，正想着對策，忽有一小太監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高閒頓時眉開眼笑：“沒出息的東西，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麼有你這沒用的弟弟，起來吧！咱家有辦法讓你不去接那二十萬人。”
劉泰愕然看向高閒，有些懷疑道：“高公公，您真的有辦法？”
“當然，辦法很簡單，找個替罪羊罷了。”高閒冷笑一聲。
“替罪羊？”劉泰瞪大眼睛，遲疑了半晌道：“公公，您就不怕那二十萬大軍真的葬在大漠，北荒和突厥蠻族攻入上京嗎？”
“呵呵，你懂什麼？陛下乃是真命天子，一切定能逢凶化吉！再說二十萬大軍呢，哪有這麼容易全部死透？”
“即便真的如你所說死完了，難道陛下不能臨時募兵嗎？放心，這上京城破不了！”高閒冷笑道。
劉泰聽了，感覺好像也是那麼一個道理，於是便放下心來，高高興興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