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插在風衣的衣兜裏,一副灑脫的模樣。
“嘿,好久不見”他問候道。
蘇凡的嘴脣顫抖着,點頭應道:“好,好久不見了”
他站在距離她一步的位置,就那麼微笑望着她,蘇凡卻主動邁出步伐擁抱了他。
當他的鼻間滿滿的都是屬於她的獨特味道時,曾泉閉上了雙眼,近乎貪婪卻又憐惜地呼吸着這久違的味道。
正如霍漱清沒有告訴她的一樣,曾泉也無法告訴她,他找了她三年,卻在最後,從父親的口中得知了她的下落。
世上的事,就這麼諷刺,不是嗎
他鬆開她,嚥下這一天一夜積壓在他喉中的酸澀,含笑望着她,道:“我們,上去談”
蘇凡擦去眼角的淚,點頭。
店裏的店員和顧客看着這一幕,不禁心裏生出許多的疑問。
蘇凡是個單身媽媽,念卿的爸爸到底是誰,這是一直以來的一個謎。儘管覃逸飛一直幫着蘇凡,可是大家都知道他不是這個爸爸。而眼前的這個
看起來也很配啊
曾泉便向念念伸出手,念卿朝着他跑了過來,曾泉一下子抱起她,和蘇凡一起上樓。
到了三樓的工作室,蘇凡忙給他泡了一杯茶,道:“我記得你喜歡喝龍井的吧這是我們榕城去年的明前茶,你嘗一嘗。”
此時,曾泉的懷裏,還抱着念卿,念卿好像蠻喜歡這個友善的叔叔。
“叔叔”念卿叫着。
“錯了,小傢伙,我不是你叔叔哦,應該叫我舅舅,明白嗎舅舅”曾泉說着,颳了下念卿的鼻子,含笑看了蘇凡一眼。
“舅舅舅舅是什麼”念卿從沒聽過這個詞,問。
“舅舅啊,舅舅就是,呃,是你媽媽的哥哥我,是你媽媽的哥哥”曾泉答道,聲音,卻好像有點明顯的降低。
蘇凡壓根沒有注意到這個微小的變化,意味着他怎樣的心境,更加不知道他在知道真相之後是如何度過了漫長的一夜
看着眼前的曾泉,往事從蘇凡的腦海裏翻涌而過,似乎,一切就發生在昨天。
“抱歉,我忘了給小外甥女禮物了。呃,把這個給念念吧”曾泉說着,從錢包裏取出一枚戒指,“這個,是我媽年輕的時候從巴黎的一個拍賣會拍下來的,說是準備給她的女兒的,可是呢,偏偏她生了我是個兒子。”他說着,不禁笑了下,“現在念念還小,這個,你就先替她保留着,等我們的念念長大了,再送給念念,好嗎”
他舉着那枚戒指,望着蘇凡。
“這”蘇凡愣住了。
“拿着吧就當是我媽給她的外孫女兒的,念念,也算是我媽的外孫女兒,對不對”曾泉含笑道,“今年啊,我可以帶着念念一起去給我媽掃墓了”
蘇凡站在他面前,卻沒有接過那枚戒指。
從曾泉以前給她講的他的家庭,還有羅文茵告訴她的羅文茵自己和曾元進的過往,蘇凡怎麼會不清楚曾泉母親遺物對曾泉的意義她怎麼可以拿那枚戒指
“談什麼”念卿問。
曾泉不禁又被她這樣同小間諜一樣的警惕性給逗樂了,道:“你媽媽啊,是個很固執的人,舅舅要好好開導開導她你知道固執是什麼意思嗎”
念卿搖頭。
“固執啊,就,比如說是舅舅要給念念禮物,可媽媽不拿,這就是你媽媽的固執”曾泉道。
念卿看了媽媽一眼,對曾泉道:“那好吧,我出去玩了”孩子說完,就從曾泉的腿上跳下來,走到門邊去開門,蘇凡給她開了門,囑咐門外的助理帶着念卿去一樓,讓店長她們盯着點孩子。
門關上了,蘇凡看着曾泉站在窗戶邊看着外面,那個頎長的背影,比起三年前,似乎沉重了許多。
“這裏視野挺好嘛,人流量也不錯,覃逸飛還是很有眼光”曾泉道。
“你,你都知道了,是嗎”蘇凡道。
曾泉轉過身,幽深的目光注視着她。
“爲什麼不找我你怕霍漱清找到你,難道也怕我嗎”他問道。
“我不想給你添麻煩,以前麻煩你那麼多,我”她低下頭,低聲道。
等她擡頭的時候,曾泉已經走到了她面前。
“你以前,那個時候,知道,知道我們的,我們的關係嗎”她望着他,問。
他搖頭,仰起頭,深深嘆了口氣,道:“昨晚爸爸才和我說的。你媽見你了,是嗎”
蘇凡點頭,卻說:“我,我不喜歡她,怎麼辦”
曾泉一下子就笑了,他的笑容,如同撥開層層烏雲的陽光一般。
蘇凡不解,道:“我實話實說,也許是我從沒見過她那樣高級別的官太太吧,以前就對她心裏怯怯的,現在,唉,沒想到她竟然是我媽。我估計她也不喜歡我這樣一個俗氣的一塌糊塗的女兒吧”說着,她也忍不住笑了。
“能這麼想,的確是你蘇凡的風格”曾泉笑道。
蘇凡笑了,不說話。
“那你,是不想回家了”他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問。
“我,我不知道。這件事對我震動太大了,我,”她說着,背靠着辦公桌站在他旁邊,“收養我的父母是種花的農民,我小時候還要幫着他們賣花來賺學費,突然之間,像她那麼地位高的女人站在我面前說她就是我媽,唉,像我這種人,一下子接受不來這樣的現實,真的。”
曾泉不說話,卻只是笑着望着她。
“你說,我在羅家兩年多,也見過她好幾次,爲什麼她今天才來認我怎麼回事我完全不明白”她問道。
“昨晚爸爸說,是江阿姨把你的頭髮寄過去給他們做了親子鑑定,所以”曾泉解釋道。
蘇凡這才點點頭,卻也陷入了思考。
而這時,曾泉把那枚戒指放在她的手心,然後合上她的手。
“你”她不解地望着他。
“收下,難道你連我都不想理了”他認真地望着她,問。
蘇凡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