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花架下,掏出打火機,一下下一明一滅,在黑暗中引來一隻只小飛蟲,靠近了卻又飛走。他不禁苦笑了,感覺自己就跟這蟲子一樣,看見了她就忍不住靠近,可是一旦她轉身,他又找不着方向。或許是感同身受,他沒有再熄滅打火機,小小的火焰跳動着,在黑暗中引來了更多的飛蟲圍着他。
“這麼多蚊子,你不怕被咬的滿頭包”突然,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曾泉卻沒有轉身。
“你怎麼出來了”曾泉道。
即便不轉身,他也知道是誰。
“方便一下。”蘇凡走到他身邊,坐在花架下的木質長凳上,笑盈盈地望着他,說,“被蚊子咬了就不帥了”
他笑了下,道:“我只不過是來觀禮,帥不帥的沒關係。”
蘇凡伸出手,雙手罩住火焰,卻又很快鬆開,一下又一下,他一動不動,只是那麼坐着,看着她。
“小心被燙到了。”他說了句,就按滅了打火機。
“你們男人的單身派對是怎麼樣的”她問。
“你想知道”他看着她,問。
她點頭。
“你是怕霍漱清被灌醉了,明天不能來娶你”他笑問。
被他說中了心思,蘇凡點頭。
“剛纔逸飛給我打電話了,我沒接到,回過去的時候他又沒接,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喝多了”她有點自顧自地說。
曾泉看着她,過了一會兒,才說:“不用擔心,可能是他們那邊聲音太大,沒聽見。明天那麼重大的事情,他們不會讓新郎官喝醉的。”
“真的”她望着他。
曾泉點頭。
“不用擔心,明天早上霍漱清一定會準時來娶你,春光滿面的。”曾泉安慰道。
她笑了下,道:“我可能是有點想多了吧,總感覺很多事情都沒有把握,感覺很忐忑”
“婚前恐懼症每個人都會有的,很正常。”他說。
“你,也有過嗎”她問。
他笑了下,道:“我沒有”
“爲什麼你不是說每個人都會”她不解地問。
“如果你能預見到未來的生活,就不會覺得忐忑或者沒有把握,會很平靜。”他說着,繼續點着了打火機。
他的聲音,在夜空裏聽起來平靜極了,似乎比他的話語還要平靜。
蘇凡沒有說話,曾泉的很多事,她都是不知道的,不知道,就不想插嘴。可是,沉默着,就難免會無法繼續沉默下去,因爲她感覺到了他的平靜。這不是她記憶中的曾泉,至少不是她曾經認識的曾泉。
“我們,出去走走”她說。
他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愣了下,旋即道:“你不是還有很多事嗎”
蘇凡朝着自己的房間看了一眼,道:“出嫁之前,和自己的哥哥聊聊天的時間總是有的。走吧”說完,她就起身了,“我們先去和嫂子她們說一聲再走。”
說着,她拉起曾泉的胳膊,一直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曾泉愣住了,如同木偶一般被她拉着胳膊走進了房裏,裏面,羅文茵和方希悠等人還在清點着明天蘇凡要帶的東西。
“你們”屋裏的人看着他們,羅文茵問了句。
“媽,我和哥出去走走,很快就回來。”蘇凡道。
羅文茵訝然,就看着蘇凡對方希悠笑着說:“嫂子,借哥哥一會兒啊,很快還你”
方希悠笑了下,沒說話。
曾泉看着她臉上那不自然的表情,走過去,低聲說“你要是累了就早點回去休息,我們很快就來了。”
方希悠對他微微笑了,道:“嗯,我知道了,你們記得早點回來,晚上風大。”
“嗯”曾泉說完,就走向了門口,蘇凡跟了過去。
“泉哥哥難得這麼有耐心啊”葉敏慧突然說了句,卻沒想到這話會有什麼後果。
方希悠原本在給蘇凡整理頭紗,那捏着頭紗的手,猛地攥緊了。她閉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氣,很快就恢復如常。
是啊,難得曾泉這麼有耐心
兩個人走出了家門,鞋子踩在青石板路上,在寂靜的夜裏竟然能聽見腳步聲。
巷子裏,安靜極了,空氣中浸透着各種花香,分辨不出,卻是很香的味道。
“那邊過去,就是逸飛家,他們家,有很高的香樟樹。”出了家門,蘇凡回身向後一指,對曾泉說。
“我知道,以前在這裏遇見過他和他姐姐,還去他們家裏玩過”曾泉道。
“唉,不知道他們在哪裏喝酒,連手機也忘了帶。”蘇凡道。
“你有沒有發現一個現象。”曾泉揹着手,慢慢走着,道。
“什麼”她也揹着手,腳步輕快。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記憶中,咱們兩個人在一起說話的時候,你總會提到霍漱清。”曾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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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嗎”她笑了。
“霍漱清真是個幸運的男人全世界最幸運的男人了”他仰起頭看了一眼夜空,道。
“呃,他是很幸運沒錯,不過,要說是最幸運的,我覺得不對”她說。
“哦”他看了她一眼。
“幸運的男人很多啊你不也是嗎”蘇凡道,“嫂子那麼漂亮,溫婉大方,心地善良,真的,我沒見過她那麼出色的女子,完美的一點瑕疵都沒有。要說最幸運的男人,不該是你嗎”
他笑了下,沒說話。
“霍漱清老說我傻乎乎的,其實我覺得我也沒他說的那麼傻,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說的,有時候的確覺得自己”她說。
“他說的沒錯啊,你是挺傻的。”曾泉看了她一眼,道,“不過,這樣也挺好,至少會少了許多的煩惱。”
蘇凡苦笑了一下,道:“是啊,聰明人的煩惱多”
兩個人沒有再說話,一步步走着。
突然,前面兩道車燈照過來,曾泉忙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路邊。
等車子離開,她才抽出自己的手,說了句“這路真是窄啊”,他回神,應了句“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