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點了點頭,將拱起的手放下,擡起頭對張繡說道:“明公。劉焉雖爲益州之主,但他卻只能控制巴蜀、漢中。南中四郡,或在那些漢人大族手中,或在南蠻大姓手中。不僅劉焉的政令不能到達南中,連劉焉被委派的官員,都有被殺的可能。”
“劉焉以前想要派兵征討,只是山高路遠。又憂心朝廷南下,所以在北方佈防,對於南中之地,聽之任之。”
“現在明公南下巴蜀,叱吒而推平巴蜀,勢如破竹。南中震動,因此畏懼明公。劉焉南逃,自然而然跟他們合流了。但如果主公撤兵回去漢中。他們就會互相猜忌,然後互相圖謀。多半劉焉被殺或被生擒。他們的勢力就衰弱了。到時候明公可緩、可急。”
“緩,可分封這些漢人大姓、南蠻大姓爲郡守,可以暫時安穩。急可以下猛藥,以大軍推平,事半功倍。”
司馬懿沒有一口氣說完,而是在中途停頓了幾次。
包括張繡在內,衆人的臉色都是微微一頓,法正捏着下巴想了一下,很是服氣。
張繡在驚訝之後,則是笑了。這不是與郭嘉殺二袁之計,如出一轍嘛。
不過轉念一想也是。如今南中的情況,與歷史上遼東的情況也是類似。
劉焉、南中大姓合起來就不好對付了,但打掉其中一個就好對付多了。
至於在他們自相殘殺之後,是緩是急,那當然是下猛藥。張繡對於南中地區,有一攬子計劃。
“仲達果然高見,升仲達爲參軍,依計行事。”張繡沒有猶豫,立刻下令道。
“諾。”
隨從衆人齊齊應諾了一聲。
當日張繡在都江堰這裏歇息,但卻派遣了專門的官吏,往各軍傳令,高順、樊稠、胡珍等沒有留守益州的大軍,依次往北方而去。
真的走,目的地是漢中。南中距離巴蜀都很遠,南邊的探子很難探聽到漢中的情況,撤兵至那裏就可以了。
等張繡離開都江堰回到成都之後,便大張旗鼓的率領典韋等萬餘親兵,也沿着道路,往漢中而去。
一時間。巴蜀之地的大軍,就被抽走了很多,只留下了打盡,全部送去了北方。
...............
漢中,南鄭城。
張繡率領大軍來到這裏就不走了,安靜帶着等待消息。他身邊不乏美妾,也不無聊。
臨時大司馬府,書房內。張繡擡頭看着剛剛進來的荀攸,問道:“張任呢?他還是不降嗎?”
張任這個人很有趣,一直沒有投降。
但是也沒有想要自殺。
根據荀攸這段時間的打探,張任家中尚有一位老母。張任爲人孝順,恐怕自己死後,老母沒有人照顧。
但是張任爲人忠義,又不打算背棄劉焉投靠他。
這件事情,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沒有。他還是一副要殺就殺的樣子。”荀攸搖了搖頭,說道。
“那看來,只有劉焉來了,才能讓他歸順我了。”張繡嘆了一口氣,也跟着搖了搖頭。
劉焉人還沒到,但他已經得到消息了。
三天後。
上午。仍是臨時大司馬府。
大廳內。
張繡穿着一襲黑色正服,跪坐在主位上。其下兩旁,坐滿了人,都是帷幄大謀臣。
“小人越嶲郡主簿高元。拜見大司馬明公。這是我高將軍的書信,以及上承天子的表文,請明公過目。”
高元很是恭順的上前,將兩卷竹簡舉過頭頂,恭敬的說道。
主簿蔡瑁站了起來,伸手拿過兩卷竹簡,轉而呈交給了張繡。張繡打開觀望了一下。
表文、書信的態度都還算恭敬。但是話裏話外,透着請功的味道。
我給你辦了這麼大的一件事,你得給我封賞。
就是這麼一個意思。
張繡微笑着搖頭,蠻夷貪鄙啊。
張繡沒有任何猶豫,擡頭對典韋下令道:“將這人推出去殺了,大軍殺回成都。”
“諾。”典韋很平靜的應諾了一聲,雙手以極快的速度抓住了高元的雙手,輕輕一擰,便將高元的雙手擰到後背。並將高元,推出了大廳。
高元猝不及防,他又不是很強壯,典韋彷彿是牛一樣強壯。眨眼間高元便被退出去了很遠。出了大廳他才反應過來,面色大變,叫道:“大司馬何故如此,何故如此啊。高氏有功,我高氏有功啊。”
不久之後,叫聲停歇了。典韋知道張繡不太喜歡人頭,就沒有送進來。
隨着張繡一聲令下,胡珍、高順、樊稠等大軍,立刻着手準備,明天殺回成都。
而張繡本人沒有見劉焉、鄭度,卻也沒有殺了二人。
大廳內的人員散走之後,荀攸來到了一處房間內。
鄭度一襲白衣坐在屋子中央的軟墊上,臉色看不出喜怒。但見荀攸進來,面色微微一變。拱手一禮,問道:“敢問先生是?”
“乃軍師祭酒,荀攸。”荀攸面無表情,朝着對方還禮。然後小步來到了對方面前,席地跪坐了下來。
鄭度深呼吸了一口氣,對於荀攸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貫耳。此人很早以前便是海內名士,自從投身張繡之後,官職爲軍師祭酒,乃是張繡平定西方諸侯的大功臣。
荀攸份量很重,而他的來意,可能關乎到他們的生死。
鄭度知道自己想要不死,其實很簡單。張繡對於人才,向來心軟,而他自認爲有些才能。
但是偏偏他對於自己的生死不在意,但是對劉焉的生死,卻很在意。
他的腦中回想起了與劉焉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當時他們被放在前後兩輛囚車你。
“先生。請先生設法保我子孫性命。”當時,劉焉很是誠懇的請求了他。
劉焉對於自己的性命也不在意,但對自己兒孫的性命,卻特別在意。
滿心的舔犢之情。
鄭度想要開口,但不等他開口,荀攸就知道鄭度要說什麼了。荀攸面無表情的看着鄭度,說道:“明公打算分南中爲雲州,設置刺史。”
“我願爲雲州刺史。”鄭度一愣神,隨即毫不猶豫道。
荀攸點了點頭,隨即又說道:“張任至今不肯降。”
“我願說降張任。”鄭度一臉嚴肅道。
“如此,劉焉可不用死。”荀攸點了點頭,然後對鄭度一拱手,乾脆利落的退出了這處房間。臨走前他對守衛的親兵交代了一聲。
鄭度可自由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