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郃這件事情,看似合情合理,但其中透着一抹詭異。田豫、王修對於收降張郃的事情,都有一些疑慮。
但是張郃憤然殺了高幹前來投降,如果不接受,似乎也說不過去。
“可以派兵去接應張郃。但還是穩妥一些比較好。給張郃兩條路。讓張郃的人馬駐紮在城外,張郃單獨進入范陽城內拜謁君侯。見過之後,可以遣張郃去見陛下。”
“如果張郃心甘情願照辦,那表示張郃是真降了。”
“二是讓張郃先去附近的縣城駐紮,我們供給他糧草。也就是接受他的投降,但卻防備他。”
田豫想了一下後,給出了一箇中肯的建議。
他到底還是不信任張郃,反正范陽城,不能讓張郃進來。一旦出錯,城中亂做一團,必然被袁軍攻破。
下場好一點,他們跟着張雍一起跑了。
下場壞一點,他們與張雍一起被張郃生擒了。
失去了范陽,袁軍便可以長驅直入,攻打京都。李儒、樊稠可能守得住,也可能守不住。
現在梁軍局勢大好,沒必要冒這個險。
王修點了點頭,拱手對張雍說道:“君侯。我覺得國讓說的很對。”
鮮于輔一言不發,只是輕輕頷首。
何敏點了點頭,一臉贊同。
就只有呂雄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儘管臣下大多贊同田豫,但是張雍卻有主見。站起來蹙眉說道:“如果張郃是真心投降,我們這麼對待他,他勃然大怒,改變主意。豈不是煮熟的鴨子飛了?”
“君侯。一個字“穩”。以穩爲主,雖然不會有大功,但不會出錯。現在我們局勢大好啊。”
田豫拱手一禮,認真說道。
隨即除了呂雄之外,文武們都是拱手附和。張雍雖然有主見,但也能聽得進去意見。
“兼聽則明,偏聽則暗。既然所有人都贊同.......那便防備一下。”張雍想到這裏,回到了座位上盤腿坐好,下令道:“既然如此。呂雄、田先生,你們二人領騎兵一萬,去接應張郃。”
“諾。”
呂雄、田豫齊齊應諾了一聲,朝着張雍拱了拱手之後,轉身離去了。
“雖然局勢一片大好,但是戰爭時間越久,對於冀州的的破壞就越嚴重。不說這些都是梁國子民這些大話。一個人口豐足,秩序穩定的冀州。對於皇帝平定中原,也是大有好處的。希望張郃,是真的歸降。”
張雍嘆了一口氣,說道。
他從小富貴,長於婦人之手,不知道民間疾苦。對於平民百姓,其實並不是很憐憫。
但他知道,民心所向,纔是王者。
這是戰略。
一個富強的冀州,可以提供龐大的血液,支撐梁朝對中原的大戰。
這是戰術上的問題。
不管是治國還是治軍,他都很懂。
王修輕輕頷首,這位君侯真的是很優秀。
雖然他並沒有別的心思,但也忍不住把張雍與太子張彭祖比較。相比於這位安梁將軍現在氣勢雄渾,太子國本,卻還寂寂無名。
.............
田豫穿上了一件比較輕薄的甲冑,與呂雄一起點了一萬騎兵。人備一馬,也沒有帶什麼輜重,往南方馳騁而去。
如果他們這一萬騎兵被袁軍吃了,那麼范陽城內的二萬精兵,也就危險了。
不得不慎重。
很快,先頭的探馬就遇到了張郃的人馬。
“籲!”
“田”字旌旗下,田豫勒緊了馬繮,停下了戰馬,擡頭對左邊一名文官道:“王先生。你去見張郃,告訴他君侯的意思。”
“諾。”
這名文官叫王定,乃是冀州人,頗有膽色,應諾了一聲後,引了一小隊騎兵,便往張郃所在的方向去了。
南方。
張郃的探馬,也與梁軍的探子發生了接觸。他下令大軍修整,自己翻身下馬,坐在了凳子上。
到此爲止,張郃都沒有向另外的人透露自己的計劃。現在他的軍隊上下,都以爲他已經反叛了。
張郃威望高,沒有士卒逃亡。
“追兵距離我們還有多遠?”張郃拿起了一個水袋喝了幾口水,問面前的一名軍候道。
“將軍,還有三十里左右。”軍候抱拳回答道。
“時間夠了。”張郃點了點頭。大隊步軍走的慢,尤其現在已經靠近范陽了。後方的追兵,追的應該很謹慎。
這段時間,足夠他與梁軍接觸了。只要能順利進入范陽城,那麼裏應外合,就可以成事了。
想到這裏,張郃的眸中精芒一閃而逝。
過了不久,一名親兵來報道:“報將軍。有一個自稱是安梁將軍幕府文吏,王定的人求見。”
“請進來。”張郃精神一振,下令道。
“諾。”
親兵應諾了一聲,轉身下去了。不久後,王定一隊親兵的虎視眈眈下,來到了張郃的面前。
張郃的兩旁,坐着兩排軍官,態度比較客氣。他們以爲張郃反了,以後咱也是梁軍了,沒必要對王定惡氣。
“張將軍。”王定的姿態比較低,先對張郃行禮道。
“王先生。”張郃站了起來,也很是客氣的還了一禮。然後張郃讓親兵搬來了一張凳子,請王定坐下。
“王先生。不知道君侯意下如何?”張郃恰到好處的露出了少許的焦慮、急迫,張口問道。
王定很是從容,拱手說道:“將軍大將。將軍能歸順我朝,君侯自然是大喜過望。”
說到這裏,王定的臉上露出難色,對張郃說道:“只是。陛下交代過君侯。不得接受降將。請將軍領兵在城外安營紮寨,或前往整縣屯紮。君侯供給將軍糧草。”
在座的軍候們,聽了這話之後,都是心中一怒。
這擺明了是不信任我們啊。
但是他們沒有吭聲。
現在將軍殺了高幹,已經是沒有退路了。就算是不被信任,那也只能順從這個帝長子的意思,或在城外安營紮寨,或在整縣內修整了。
張郃一聽心涼了半截。
“我計謀如此周祥,保密也極好。甚至是用了高幹的人頭作爲投名狀,張雍竟然不完全接受我?張雍年紀輕輕,怎麼有這樣的心性?莫非,梁主早就在張雍的身邊,安插了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