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與曹操生有三個兒子,從母親的角度出發。她又有一些話不得不說,便一咬牙,躬身說道:“君侯。請容妾有私心。聽聞梁主待袁紹不薄。”
卞夫人是個聰明人,說話點到即止,但卻又能讓曹操明白。
梁主張繡既然對待袁紹不薄,又能容許袁紹子孫存活。那麼你肯定也能行。現在我們投降,曹氏、夏侯氏就可以延續下去了。
當然。
也少不得,落得一個流放蠻荒之地的下場。比如燕州、涼州。
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是嗎?
曹氏、夏侯氏在中原那麼大的勢力,皇帝是不可能讓他們在中原盤橫的。
曹操聞言心中一涼,久久無言。
“下去吧。”曹操長嘆了一聲,揮了揮手說道。
“諾。”卞夫人心中一涼,卻也沒有多說,柔順的應了一聲,轉身下去了。
她知道曹操這一聲長嘆,恐怕是心有不甘。
如果曹操心甘情願的話,那就應該馬上派人去投降了。
“真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曹操望着卞夫人的背影,微微搖頭。若是我一意孤行,沒有學袁紹投降。
那麼她,我的女人們,還有兒子們,恐怕下場都不會太好。
“張繡這個混蛋,好色天下第一。”曹操想到某些事情,不由打了一個激靈,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張繡可是做的出,派遣人手去河北,劫走了袁熙妻子甄氏這種事情的。
他可真的是色中餓鬼。
曹操很快甩了甩頭,調整了自己的心態。如果人死了,那就沒有知覺了。老婆孩子何去何從,就是交給張繡又有何妨?
現在的問題是,我到底該不該降?
曹操想了許久,想了許久,腦袋都快想破了,還是沒想出來。
“呼”曹操呼出了一口氣,猶豫了一下之後,擡頭對門外說道:“來人。”
“主公有何吩咐?”一名侍者應聲走了進來,恭敬行禮道。
“召見曹純。”曹操沉聲說道。
“諾。”侍者應了一聲,轉身下去了。
曹操隨即讓侍女進來,爲自己更衣,扶着自己到了書房坐下,等待曹純。
他想問一問曹氏、夏侯氏的意見。
到底應不應該把曹氏、夏侯氏綁在戰車上,與梁主張繡殺個頭破血流。曹氏、夏侯氏很團結,現在夏侯惇、夏侯淵等人都在外鎮守,沒辦法問他們。但如果曹純同意的話,那麼其他人也會同意。
如果曹純不同意的話,那麼就算再不甘心也沒用。
別看荀彧、程昱、郭嘉、鍾繇這些人能力出衆,而且忠心耿耿。但是曹操一直知道,自己的根本是這些曹氏、夏侯氏的驍將。
沒有他們掌握兵權,那曹操就不是曹操。
“噠噠噠。”
曹純很快就來了。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寬袖袍服,頭戴劉氏冠,氣質儒雅,完全看不出是一位身經百戰的武將。
“主公。”曹純對曹操躬身一禮,表現的很是平和。
騎兵對決的失敗,確實讓他彷徨了許久,但他已經從那種狀態走出來了。
在曹氏、夏侯氏的這些大將之中,他最欣賞的夏侯惇,其次就是曹純了。
別看曹純不起眼,但卻有大將氣度。
曹洪性格粗暴,夏侯淵則是急躁。
“子和,坐。”曹操很是客氣的請了曹純坐下。他沒有單刀直入,而是問道:“現在騎兵的情況如何了?”
“回稟主公。末將把敗軍整理了一番,精選三千士卒。雖然比不上虎豹騎,但也相差不遠。”
曹純眉目間多了少許神采,拱手說道。
戰敗之後,虎豹騎就不成建制了。他淘汰弱小、傷兵,精選強壯之輩,重新整編,目前還是有極強戰鬥力的。
“嗯。”曹操嗯了一聲,心中微微一定。
如果。
如果他們要被迫轉戰南方繼續抵抗張繡,那麼一支騎兵是很重要的。它代表再一次北伐中原的可能性。
如果沒有一支成建制,而且強悍的騎兵。那麼南方就只能是守,而沒有進取中原的可能性。
“子和啊。這一次找你來。既是爲了騎兵,還有一件事情。”曹操把事情給曹純說了,最後擡起頭來對曹純說道:“我該怎麼辦?你幫我出出主意。”
曹純明白曹操話中的意思。
曹氏、夏侯氏與曹操,那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現在繼續反抗梁主張繡,風險確實很大。
曹純心中也猶豫了一下,腦中閃過了妻兒的畫面。但很快他就定了定神,拱手對曹操說道:“孟德。這件事情我只能說,不管你做什麼,我們都會支持你。至於要不要繼續反抗張繡。那就要問你的初心了。你爲什麼在董卓佔據洛陽的情況下,出奔中原,起義兵討伐董卓呢?”
“轟隆”一聲,一道閃電在曹操的腦中劃過,然後炸開,轟隆之聲不絕於耳。曹操既是震動,又是羞愧。
是啊。
我爲什麼要起義兵討伐董卓呢?
正因爲我是漢相曹參之後,我是漢室忠臣啊。如今張繡雖強,但事尚有可爲。南方水勢便利,可抵擋張繡的步騎。
長江、淮河都是天塹。
南方天氣炎熱,北方人前往南方容易生出疾病。大規模用兵南方,乃是兵家大忌。
南方有孫堅盤踞、經營多年,勢力還算穩固。無數漢室的忠臣,都匯聚往南方。
如果我撤兵去了南方,與孫堅、劉備合力。與張繡分南北對峙,而張繡發兵南下,軍隊生病。我們就可以精選精兵,大破張繡,使得南北對峙,甚至於再圖中原。
甚至於,如果張繡戰死。
想到這裏,曹操不由得怦然心動。太強大了,梁朝實在是太強大了,簡直讓他絕望。
而唯一能對張繡造成傷害的,就是天命了。
只要張繡駕崩。
“子和。多謝你,我明白了。”曹操連連深呼吸了一口氣,面容嚴肅的對曹純躬身一禮道。
這些話也就是曹純說的出來了,真是良師益友。他不僅是武將,族弟而已。
“孟德你客氣了。”曹純的臉上露出了欣慰之色。
見了曹純之後,曹操的心中大定。他也沒工夫再與曹純閒聊,現在再拖一分一秒,都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