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片樹葉上,那些幼年的族人大都悲傷,風雨裏,這悲意瀰漫開來,籠罩整個盆地。
他們沒有阻攔許青,任由許青帶着老頭,疾馳而來,直奔中心的參天之樹。
在那裏,神廟的大門已經爲他開啓。
走進神廟的一刻,許青看到了供奉在內的雕像,但此刻許青沒有精力去仔細觀察,在老頭的帶路下他們直奔密道,順着臺階而去。
漆黑的通道內迴盪板泉路老頭急促的呼吸聲,他已經全力奔跑,可許青覺得速度慢,抓住板泉路老頭向前一衝,在其速度的爆發下,好似穿梭虛無一般,直接到了臺階的盡頭處,到了那好似懸在深淵的祭壇上。
出現在祭壇的一刻,許青望着四周,一眼就看到了前方數千丈外,那無數的洞口內,一抹盤膝打坐的白色身影。
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少女,無暇的小臉,帶着一抹安寧與天真,只是這一刻,她閉着眼,面色無比蒼白,一動不動。
但那嘴角以及衣裙上乾枯的血,讓許青的心神掀起前所未有的波瀾,他的神色透出濃郁到了極致的複雜。
他認出了,對方的確就是人魚島上出現的那個天真爛漫的少女。
他記得當初對方蹦蹦跳跳滿是歡快的來到自己面前,問了一個問題。
“師兄,你是喜歡蛇,還是喜歡喫蛇膽呀。”
許青沉默,他想到了板泉路老頭路上的話語,按照對方的說法,這少女也是自己曾經所見的那條白蛇……許青記得自己最後一次看見對方,是在七血瞳,在一處酒樓下。
小白蛇飛出,纏繞在自己的右手腕上。
“右手腕……金絲……本命之絲……”許青喃喃,望着沒有任何生機的白衣少女,他的心先是感動對方爲自己的付出,進而又升起強烈的內疚。
這個恩,太大了。
但他不明白,自己與對方沒有見過幾次,甚至都沒有多少接觸,爲什麼她可以爲自己,做到如此程度。
他這一生,所遇到的一切美好,雖都是真實的,可卻存在了原因。
雷隊對他的好,是那片火葬屍骸的火焰裏,對方看到了世間的一抹溫暖,又隨着之後的救命之恩,進而將他當成了子嗣。
柏大師的好,是因他對草木之道的執着以及對知識的渴望與認真,使其有了傳業之念。
七爺那裏,是因自己的行爲,於是有了欣賞,給了機會,直至看着自己一路走來,走到了面前,獲得了認可。
可靈兒這裏,許青有些不理解。
這樣的人,他這一生,從來沒有遇到過。
“爲什麼?”許青望着那白裙少女,輕聲喃喃。
板泉路老頭站在許青的身邊,悲哀的看着前方的靈兒,傳出話語。
“因爲,她喜歡你。”
許青沉默。
板泉路老頭嘆息一聲,臉上的皺紋堆積在一起,形成了苦澀。
“許青,人生很多事,都並非只有一個答案,一個標準,我知道你的不解,可若你一直認爲生命裏遇到的一切美好,都必須要有原因,那麼許青,你的思緒進死衚衕了。”
“愛其實有很多種,沒有固定的標準與方式,有的愛是奉獻,有的愛是呵護,有的愛是孺慕,有的愛是虐戀,有的愛是吸引,有的愛是追憶。”
板泉路老頭輕聲低語,他就算是再急,也必須要將這一切說清楚,他要讓許青明白這世間的很多事沒有爲什麼,也不是一定要有緣由。
而這,關乎在那特殊的靈淵內,最終能否真的成功救下靈兒。
許青聽着這些話,內心最深處的一根弦,在這一刻輕顫起來,掀起的波動,擴散整個身心。
“告訴我,怎麼救?”許青深吸口氣,凝望遠處的靈兒,輕聲開口。
“你只有七天的時間!”板泉路老頭壓下心中的焦急,目光落在許青的身上。
“靈兒的傳承在失敗之後,她的魂墜入靈淵,身軀的血肉原本會枯萎,成爲骸骨,我以自身封印之道,將其肉身封住不散,但也只能封七天。”
“七天內,你要將靈兒的魂從靈淵內找到!”板泉路老頭目光落在祭壇下的深淵內。
“這片靈淵,除非具備靈淵符,否則外人進不去,但最後一枚符,多年前被人帶下去,對方沒有出來。”
“而我不是靈兒的真正父親,也不是古靈族,所以我進不去,這裏只有古靈族以及其族生命之線纏繞者,纔可踏入。”
“這也是我爲何找到你的原因。”板泉路老頭沙啞開口。
“古靈族?靈淵?”許青心底升起波瀾,他聽說過古靈族,但此刻沒有問詢。
因爲七天的話,如今已快要過去一天,於是他擡頭看向板泉路老頭。
“有下方的信息玉簡嗎。”
“給我,我稍後自己看。”
老頭立刻取出數枚玉簡,遞給許青後,他神色露出懇求。
“請你看在靈兒爲你替命的份上,一定一定……要將她救回。”
許青擡頭望着遠處的靈兒,記憶裏浮現出自己三次生死,他默默點頭,身體在這祭壇的邊緣,向着深淵,沒有任何猶豫,一步踏出。
下一瞬,其身影驟然墜下,向着深淵,飛速落去。
冰寒的氣流在他身邊呼嘯,侵襲全身,似乎血肉以及靈魂,都要在這一刻被冰封起來。
許青低頭,凝望下方深淵,修爲散開的同時影子也擴散八方,更有毒禁之力瀰漫,隨後他的感知融入板泉路老頭給予的玉簡內。
隨着一段段信息涌入腦海,許青在這不斷下墜的過程中,對於靈兒以及這靈淵的一切,有了清晰的瞭解。
無盡歲月之前,在比玄幽古皇還要久遠的年代裏,有一個族也統一過望古大陸。
那就是古靈族。
其族靈皇晚年時集合全族之力,匯聚氣運,做了一件轟動整個望古大陸之事。
此事與天道相關。
但靈皇與其後的厄仙族不同,與其前的三千多族也不一樣,他並非要創造,而是要取代,以自身,奪舍天道。
創造,是功德。
奪舍,是大逆。
最終靈皇失敗,遭受望古所有天道反噬,族羣血脈被詛咒,危急關頭,靈皇憑着自身恐怖的修爲,將大部分族人帶入他的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