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伊莉雅寄託對象的第一人選,科賴恩覺得衛宮士郎還有待改進,至少不應該再像現在這樣天真。
不過衛宮士郎卻覺得科賴恩是在關心他,於是乎笑着說了一句。
“Berserker先生還真是個好人啊。”
“……”
聽到這句話,科賴恩呆愣住了,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呼——”
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科賴恩的神色變得有些怪異。
“怎麼了嗎?”
看見科賴恩的異狀,衛宮士郎有些疑惑地問道。
“這還真是……新奇的體驗呢……竟然說我是好人什麼的……”
爲了成爲出色的暗殺者,科賴恩早就已經練就了遇事時古井無波的心態,但衛宮士郎的這句話實在太過於出人意料,以至於即使是科賴恩也不免心境有些動搖。
無奈地扶住額頭,科賴恩打算跟這個天真的小子說清楚。
“竟然還問我怎麼了……聽好了,衛宮士郎,我什麼人都可以是,但絕——對不可能是好人。”
“我可以是陰險狡詐的暗殺者,可以是光明磊落的騎士。”
“我可以是弓兵,是騎兵,是魔術師。”
“我學過廚藝,學過繪畫,學過雕塑。”
“我學過劍術,學過搏鬥,學過鍊金。”
“我是屠神滅佛的魔王,亦是執掌黑暗的神靈。”
“我曾是一人,一劍,屠殺數千精銳的怪物,又曾是擁有神明權能,但卻連保護一個人都做不到的可憐鬼……”
說到這裏,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又或許是不想再度回憶起過去的傷痛,亦或是兩者都有,他頓了一下,然後總結道。
“爲了達成自己的目的,我曾嘗試過太多太多的身份,這樣的我,唯獨‘好人’這個身份是絕對不可能與我扯上關係。”
真是的,一不小心竟然說了這麼多。
過去的種種涌上心頭,焦躁,懊悔,迷茫,複雜地像是在煲湯的時候打翻了一整櫃的調味劑。
時間是一個黑心商人,用等量的痛苦交易我們手中的幸福,不予拒絕,不允退貨,往昔的幸福越是甜美,回味時的心傷便越是空虛。
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差勁的老師,教會了我們忘卻了過去的種種,卻唯獨沒有教會我們淡看失去,令其在不斷沉澱之中變得厚重,直至壓垮人的肩膀。
內心的情緒受到影響,科賴恩的眼神變得有些黯淡。
“……已經不早了,你也趕緊睡吧,明天可是很忙的。”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留下衛宮士郎還坐在原地。
昏暗的雜物庫中,金屬製的提燈發出着微弱的光亮,清冷的晚風順着門的縫隙不停涌入,給盤坐着的衛宮士郎帶來了一絲冷意。
“我……說錯什麼了嗎?”
回想起剛纔科賴恩的眼神,衛宮士郎總感覺很熟悉,就在不久之前,他好像就看過一樣的眼神。
衛宮士郎剛剛將掛在院子裏的衣服收起,在帶回到主宅的路上,他看見了Saber。
她跪坐在夕陽之下,原本璀璨如耀陽般的金黃色的秀髮在隱隱間轉變爲金紅色。
落日的餘輝落在了少女的身上,恍惚之間,衛宮士郎似乎看見她正穿着沾滿了血痕的鎧甲,拄劍跪坐在一片屍山之上的場景。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纔看見了Saber的那個眼神。
他始終不曾忘記那個眼神,猶如早就已經失去了所有,然後找到了能拯救自己的稻草……又或者是不斷地告訴自己這就是能拯救自己的稻草,然後死抓着不敢放手。
她的那個眼神,與科賴恩剛纔的眼神異常相似。
“……英靈……嗎……”
衛宮士郎總感覺自己比以前更加了解英靈這個存在了。
“……先休息吧。”
看了一眼身旁擺着的各式各樣的武器,衛宮士郎也沒有心思再去練習投影魔術了,便準備回屋睡覺去。
在這短短几天與Saber共同的經歷在衛宮士郎的腦海中快速刷過,他的表情的開始變得嚴肅了起來。
“Saber……等我……”
今夜過後,復仇的號角就將吹響。
……
昏暗的光線,搭配潮溼的空氣,一般人在初次進入時都會對這裏產生些微的不適。
地上的石磚遍佈裂痕,周圍的石柱也破碎了好幾個,剩下的也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裂痕,整個地方就好像是剛剛經歷過戰爭的洗禮的廢墟。
而事實上,這裏的確在不久前經歷過戰鬥的摧殘。
這裏是冬木市教會的地下室。
雖說是教會,但這整座教堂卻顯得十分陰森,陰冷,靠着幾根蠟燭勉強維持住光亮,在這樣的環境下,那些十字和教典不僅沒有絲毫聖潔感,反而像是在引人墮落一般。
身着紫色巫袍的Caster(魔術師)沿着樓梯,慢慢地走到了這座教會地下的祕密空間。
在她到達地下室的時候,她正前方的一道身影便映入了她的眼簾。
令人聯想到午後的陽光一般的金色秀髮被一根藍色的髮帶紮起,身上的鎧甲與衣服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純白色的美麗長裙,搭配上如水晶般閃耀的純白色高跟鞋,猶如童話中的公主一般具備着難以忽視的魅力。
一道血紅色的魔法陣如同手銬一般鎖在Saber的手腕上,將她束縛在這裏。
似乎是在忍受着某種折磨一般,Saber不停地喘息着,一滴滴香汗順着她的臉頰滑下,精緻的面龐不負往日的紅潤,而是有些不健康的慘白,令人不自覺地對其產生憐愛之情。
“噠——”“噠——”
高跟鞋敲擊地面所發出的聲音在這片狹小的空間內迴響,Caster緩步走到了Saber的身邊。
“還是趁早放棄吧,乖乖聽從我的命令,起碼還能少受點罪。”
看着Saber那痛苦的模樣,Caster的臉上掛起了愉悅的表情,希望對方趁早認清現實,成爲她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