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郎。”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在場的人卻能體會到,那種憤怒,還有擔憂。
“……那——個——混賬!”
用嘶啞的聲音稍作宣泄,衛宮士郎立刻就往門的方向衝去。
但就在他即將到達的時候,一個人影攔在了他的面前。
“冷靜一點。”
平淡,甚至已經達到了淡漠的程度,科賴恩說道。
“冷靜?我怎麼冷靜!櫻在那裏啊!”
科賴恩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衛宮士郎。
暴起的青筋爬上了脖頸,怒睜的雙眼滿是血絲,吼出的聲音之中帶着一絲嘶啞,還有一點點的顫抖。
“那個傢伙綁架了櫻!天知道他會對櫻做些什麼事情!我必須馬上去救她纔行!”
“他不會做出什麼多餘的事情的,綁架者爲了保證交易的正常進行,若沒有更大的利益和必要是不會對人質下手的。”科賴恩目視着衛宮士郎,平靜地說道:“對方會不會對櫻做些什麼,你應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畢竟他可是……”
“他不是我!”
衛宮士郎沙啞的怒吼打斷了科賴恩,非常地強硬。
看着這樣的衛宮士郎,在場的所有人都懷着複雜的心情,說不出話來。
Archer是不是衛宮士郎,在場的所有人其實都非常清楚,也包括衛宮士郎他自己,只是他不願意承認而已。
成長的過程,其實就是人類在不斷適應現實的過程,從父母和家人朋友的襁褓之下走出,肩膀開始承擔起現實的重量,清楚地看見自己的極限,清楚地明白自己能做的太少,曾經的理想逐漸遺忘,在無數的失敗與嘲笑中被掩埋。
未來與過去是相互矛盾的,因爲並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得到回報,即便是爲之付出了所有,在終點迎接自己的也可能只有絕望,然後,未來的自己會憎恨那個相信着理想的過去,而過去的自己則會厭惡那個屈服於現實的未來。
世界上的一切苦痛,雖加諸於肉體,卻來源於精神,被稱之以人生,被銘之以命運……
不願用過多的廢話浪費時間,他打算直接繞過科賴恩。
但突然,他只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道,身體就不由自己地離開了地面。
“我說過,冷靜一點,不要讓我重複第三次。”
擒住衛宮士郎的衣領,科賴恩將他提到了自己的面前。
“這不是勸阻,是命令。”
科賴恩血色的雙眸直視着衛宮士郎,而衛宮士郎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向他。
由於科賴恩對衛宮士郎的一對一特訓,衛宮士郎已經對他的殺勢壓迫產生些許的免疫了,但力量的絕對差距卻沒辦法彌補。
“你的心境亂了,現在去找他與送死沒什麼區別,到時候誰去救那個少女?誰來完成你與我之間的約定?”
“既然答應了別人,就給我負責到底,在此之前,我絕不允許你擅自死掉,聽見沒有!”
說完之後,他就一把將衛宮士郎甩向一邊,令對方重心不穩地向後退去,然後被遠坂凜和Saber接住。
之後,科賴恩從大廳之內退了出來,將衛宮士郎留給了Saber他們,因爲他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其它的,就只能交給與他關係親密的人了。
沒過多久,一個人追上了走廊上的科賴恩。
“怎麼了,伊莉雅?你不去勸勸衛宮嗎?”
只見伊莉雅邁着輕快的步伐跟上了科賴恩,搖了搖頭說道:“那邊有凜和Saber就足夠了,我的話倒是想讓Berserker多陪我一會兒。”
“羸弱的少女所發出的請求,Berserker不會狠心地拒絕人家吧?”
“少來。”
科賴恩的表情不帶絲毫波瀾,右手手指微曲,作勢欲彈。
“嗚哇!”
眼看就要被彈腦瓜蹦兒,伊莉雅立刻收起表情,雙手捂住自己的額頭,泫然欲泣。
看着她那惹人憐愛的樣子,科賴恩的微曲的手指遲遲彈不出去,只好改爲摸頭,然後淡淡地問了一句。
“想玩什麼?”
感受着腦袋上熟悉的溫暖,伊莉雅習慣性地蹭了一蹭,然後故作不滿地喊道。
“別老摸我頭,哼!”
接着,她便牽住了科賴恩的手。
“上次出去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很有趣的東西,Berserker你如果帶我去看看,我就原諒你。”
“那好吧。”
科賴恩無奈地聳了聳肩,便被伊莉雅拉出了衛宮宅,向着商業街出發了……
黃昏之際,原本位於冬木市後山的教會,因爲科賴恩與Archer的戰鬥,一半以上的區域被夷爲平地。
就是這樣一片廢墟當中,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始終佇立,卻沒有讓人感覺的到一絲聖潔,反倒像是墮落的誘引,充斥着詭異的氣息。
“上主是我的牧者,我實在一無所缺……”
誦讀之聲從昏暗的廢墟之中傳出,宛若惡魔的低語。
“他使我臥在青綠的草場,又領我走近幽靜的水旁……”
一個身穿黑色神父服的男子,面向着巨大的十字架,正傾情地誦讀着。
“縱使我應走過陰森的幽谷,我不怕兇險,因你與我同在……”
“你的牧杖和短棒,是我的安慰舒暢……”
一排整齊的燭火於他的身後搖曳,映照出他那扭曲的背影。
“在我對頭面前,你爲我擺設了筵席;在我的頭上敷油,使我的杯爵滿溢……”
突然,一道強風襲過,令其身後的燭火險些熄滅。
男人也停下了禱告,合上了手中的書籍。
不知道什麼時候,男子的身後出現了一個金色的身影。
“露出那樣的笑容,比起上帝,我覺得惡魔更有可能會接納你哦……綺禮。”
酒紅色的雙眼微微眯起,右手插進褲兜,臉上帶着提不起勁的笑意。
來者即是神話中最古老的英雄,將科賴恩逼至絕境,極盡奢華的王者——吉爾伽美什。
“……Archer,你沒有將那個少女帶回來嗎?”
那個男子,被吉爾伽美什稱爲“綺禮”的人,頭也不回地問了一句。
“有什麼不好嗎?”
吉爾伽美什反問了一句,“如此糟糕而又精彩的表演可不多見,只要能夠充分地品味這份愉悅,一點點的時間本王還是能拿出來的,讓那些小丑繼續沉迷於那無聊的理想遊戲當中一會兒,就當是本王難得的仁慈吧。”
“不過嘛……”
說着,他走向了綺禮,直到那一排蠟燭面前才停下了腳步。
“對於這場戲,你心中的期待應該遠甚於我吧?”
“我不是說過嗎……”
火光搖曳,在這微弱的燭火的照耀下,他那酒紅色的瞳孔之中,滿是名爲期待的光芒。
“不需要去忍耐,更不需要去隱藏,盡情地釋放,然後享受這份愉悅吧!”
“我的Master(御主),言峯綺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