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深過那一望無際,視線難及盡野的夜。
虛無,超過那浩瀚無垠,冰冷又不得生機的宙宇。
如同沉入了屍山血海,眼前的一切彷彿被渲染成暗紅,全身一片冰冷,強烈的恐懼感如浪潮一般襲來,伴隨着窒息感淹沒了理智,奪取了對身體的控制能力。
漆黑色的光柱,吞噬了聲音,吞噬了光明。
空氣,在接觸到它的一瞬間,被燃起了漆黑的火花。
河水,在接觸到它的一瞬間,被徹底地蒸發爲氣態。
大地,在接觸到它的一瞬間,被粉碎成爲了肉眼看不清的粒子。
我,要死了嗎?
大腦中冒出這樣的想法,除此以外,只有茫茫的空白。
從未聽說過,時間竟能慢到這種地步,慢的……讓人覺得煎熬。
目光被動地陷入到那深邃到可怕的漆黑之中,難以抑止的戰慄感充斥全身。
灼燒感,通過空氣傳遞到皮膚上,流入嗓子、胸肺,無孔不入地傳至全身。
戰慄,灼熱,恐懼,絕望……大腦對這些情緒的感官變得史無前例的清晰,但是,它卻沒有了對身體的支配能力,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被動地接受着這些令人無比煎熬的信息。
直到……一個熟悉,熟悉到當看到他的那一刻,心裏就會下意識地輕鬆下來的背影。
在那漆黑的如同擇人而噬的深淵一般的光柱面前,他那雪白色的頭髮,彷彿就是這天地之間唯一的色彩。
當他的身影出現,背對着我的那一刻,我的胸口,彷彿在那一刻被撕開來了一般,痛的讓人昏厥。
我伸出了手,想要觸摸他,但雙腳卻如同沉入泥沼,每一步都如步天梯。
我張大了嘴巴,想要喊出些什麼,但空空的兩肺,任憑我如何去張口,如何去掙扎,也發不出絲毫的聲響。
所有的動作,此刻都失去了意義,當死亡到來的時候,曾經所在意的,曾經所難忘的,曾經所痛苦的,曾經所幸福的,在這一刻都如同兒戲一般無趣,比南北極的雙開門冰箱更加廉價。
……
能夠灼燒皮膚的熱風,在熱脹冷縮的原則下,不斷地升上彷彿由無數鏡子拼接而成的夜空。
冬木大橋,作爲冬木市的經典建築,此刻卻已是面目全非。
流淌着的寬廣的河流,被路燈點綴的整潔的岸陸,此刻早已蕩然無存。
彷彿出現了一雙擁有無上偉力的手,無情地在這裏挖走了一大塊,原本存在於此處的一切,地面、木椅、燈柱、生命,在這雙手的作用下被湮滅成了虛無,只留下了一個淌着絲絲岩漿的深深溝壑,向人們彰示着這無可比擬的神力。
“咔噠……咔噠……”
隨着某種類似於金屬敲擊在地板上的奇怪聲音一起出現的,是一個好似從地獄爬出來的嬌小身影。
沉重的漆黑色鎧甲覆蓋全身,臉上帶着一張同樣是漆黑色的面具,一道道充滿着不詳氣息的血色紋絡爬滿了鎧甲和麪具,看上去就像是一條條血管一般,在她的鎧甲上,一根根猙獰的椎刺倒豎、突出,遍佈在她的裙甲、手甲、肩甲、腿甲還有腰部,顯得非常可怖。
黑色的鐵靴,一步一步地走在佈滿碎石的街道上,如果忽視她的鎧甲還有氣勢的話,可能會被當成夜晚的散步。
她右手握着一柄漆黑色的騎士劍,徑直走到深坑中的一角。
在她的面前,伊莉雅雙目無神,就這麼毫無防備地躺在碎石之中,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個鎧甲女子的到來。
“伊莉雅!伊莉雅!快醒醒啊!”
紅寶石保持着萬花筒之杖的形態躺在伊莉雅的手旁邊,原本不正經的語氣中出現了難得的着急的情緒,不斷地呼喊着伊莉雅的姓名,希望能夠將其喚醒。
“哥……哥……”
伊莉雅一副失了神的模樣,哪怕那個身纏魔焰的可怕身影持劍走到了她的面前,她也沒有注意到對方的存在,嘴中不停地嘟囔着。
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伊莉雅,那個身穿鎧甲的存在隱藏在面具之下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冷漠地舉起了手中的騎士劍,眼看着就要劈砍下去,讓這尚處於成長期的少女香消玉殞。
“伊莉雅!”
突然,一發天藍色的魔力球,在她即將揮下利劍的前一刻,砸在了她的臉上,爆炸開來。
“哈……哈……”
美遊喘息着,胸口有着明顯的起伏,右手握着藍寶石,左手不自然地耷拉着,雙腿微微顫抖,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傷痕,哪怕只是站起來這種基本的動作似乎都十分勉強。
“美……遊?”
看到美遊的身影,伊莉雅的雙眼終於是出現了絲絲的光彩,語氣不自信的時候說到。
可在這危機時刻,美遊顯然是沒機會多說什麼。
“伊莉雅!快離開那裏!從她的身邊離開!”
而在她大聲督促的時候,那個漆黑的身影也從剛纔的爆炸所產生的煙霧中露了出來。
“竟然……毫髮無傷!”
美遊自己清楚,剛纔的那一擊,已經是現在這個狀態的她能使用出來的最強一擊了,在那一擊之後,美遊體內的魔力已經近乎枯竭了。
可,就是這樣的攻擊,卻連在對方的身上留下一道痕跡都做不到,這個事實,讓美遊的心彷彿沉入了低谷。
“美遊大人!對方身上的黑色氣焰,應該是超高濃度的魔力之霧,剛纔應該就是它擋住美遊大人的攻擊!”
察覺到美遊的情緒變化,藍寶石立刻爲她解釋到,但哪怕得知了這個消息,對眼前這個局面又能產生什麼影響?
就在美遊被事實所打擊的這個時候,那個漆黑色的身影再度舉起了手中的劍,只見那柄劍的劍身上突然爆發出了漆黑色的光焰,散發着恐怖的溫度。
那熟悉的感覺,讓伊莉雅再度回憶起了剛纔所發生的一切,臉色變得一片煞白。
“美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