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維亞拉開一把摺扇擋住半邊臉頰,發出了標準的貴族式笑聲。
“哈?你腦子該不會被那個英靈打壞了吧?還沒睡着就開始做夢了?”
遠坂凜扭頭惡狠狠地看向了露維亞,嘴巴一如既往的毒辣。
“什麼?你個沒有教養的猴子敢不敢再說一遍!”
“猴子罵誰!”
“猴子罵你!”
露維亞突然反應過來,但爲時已晚,她已經說出來了,而旁邊的遠坂凜則是一臉的奸笑。
“既然你都承認了那我就大發慈悲,不和區區一隻猴子計較好了。”
“遠——坂——凜!你找死!”
眼看着露維亞和遠坂凜就要打起來,科賴恩突然說道。
“既然都這個點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然後,在遠坂凜和露維亞驚訝的目光下,科賴恩搖搖晃晃地就要站起來,可把她們嚇了一跳。
遠坂凜:“你想幹嘛!”
露維亞:“給我躺好!”
說罷,她們兩人也不管掐架了,趕忙跑過來就要扶住科賴恩,生怕突然一陣風吹來科賴恩就會摔倒。
“停……”
科賴恩伸出左手,阻止了遠坂凜和露維亞的動作。
此時,他的右手看起來動作有些不自然,因爲他的右手已經沒了,這個別人眼中的“右手”只是幻覺而已。
不過,明明是幻覺,這個“右手”卻能跟着科賴恩的思考而做出動作,讓科賴恩不得不再一次驚歎於魔術的神奇。
可惜,幻覺終究只是幻覺,是摸不到東西的,科賴恩剛纔就下意識地想要用右手撐着起來,結果就差一點摔了。
“好了好了……我的目的是讓伊莉雅不會爲我而擔心,你們要是一直這個樣子的話,露維亞剛纔施展的幻術可就失去意義了。”
科賴恩這樣說到,讓遠坂凜和露維亞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可是……你都已經這個樣子了……伊莉雅怎麼會看不出來?”遠坂凜瞥了一眼科賴恩,小聲嘟囔着,認爲科賴恩的打算實在是無稽之談。
此時,雖然科賴恩看起來與往常一樣,但語氣中的虛弱,還有一舉一動的異狀,別人就算了,伊莉雅可是和科賴恩在一起生活了近十年的,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然而,科賴恩卻是笑了。
“這不是做不做的到的問題……這是必須要做到的事情。”
“做哥哥的,如果落的了讓妹妹不得不去爲他而擔心的地步……那他未免也太失責了。”
科賴恩笑的很輕鬆,看起來和以往沒什麼差別,也不知道他是在故作輕鬆還是事實如此。
而就在這時……
“可是……如果哥哥一直爲自己的妹妹,承受着痛苦,承受着苦難,而妹妹卻始終被矇在鼓裏,活在由哥哥築起的,虛假的美夢中……對於那個妹妹來說,不覺得實在是過於殘忍了嗎?”
科賴恩扭過頭來,驚訝地看向了說出剛纔那句話的人——美遊。
“美遊?”
露維亞也是一臉的驚訝,不知爲何美遊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聲。
“美遊大人……”
被美遊握在手中,藍寶石也是語氣複雜地說到。
“……我也不是很清楚呢。”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科賴恩看着美遊,輕聲說道。
“我的目的,只是希望伊莉雅可以不因我而傷心,希望伊莉雅可以無憂無慮地過着自己所希望的生活。”
“沒錯,你的說法也很正確,無論我用何種正當的理由來進行修飾,我騙了伊莉雅的這個事實也依舊沒有改變,我並沒有經過她的同意,也不清楚她的真實想法,用無數的美好來對她的人生進行粉飾,創造出騙局來爲她塑造美好的夢境。”
“但是,有一點你錯了哦……”
看着美遊驚訝的神色,科賴恩的嘴角揚起了一個溫柔的弧度。
“哥哥爲妹妹建起美夢,即便這個夢終有一日會破碎,會消散,但,它卻並不是虛假的……”
“存在於這個夢境中的所有美好,留存於這個夢境中的所有幸福,自其誕生之刻開始,便沒有人能否定它們的意義,它們的的確確,真實地存在於這個世界,被過去期待,被現在創造,被未來銘刻,屬於它的經歷,屬於它的回憶,屬於它的感情,全都是真實的。”
“然而,這個美夢,實在是太短……太脆弱了,哪怕只是放着不管,它亦無法經受時間的考驗,然後,他們就會意識到,這個殘酷的世界上有着太多的不美好,有着太多的無能爲力,有着太多的被迫妥協,有着太多的委曲求全,然後,在‘現實’和‘生活’之下,我們不斷地重複着殺死過去的自己這個行爲,讓自己的生活得以維續。”
“我們的夢已經結束了,但是,我卻是由衷地希望着,這份屬於伊莉雅的夢可以再長一點……哪怕只是一點點……”
“我從未想過這個夢會一直持續下去……等到她長大了,有了足以面對夢境外側的世界的能力時,她就會從我的身邊離開,去走上屬於自己的那條道路。”
“但在此之前,我會燃起燈,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只爲照亮她前行的路,即便自身化作薪柴,也不會動搖……”
科賴恩露出了溫柔的笑容,話語中那濃烈而又真摯的情感,讓美遊不由地有些恍惚。
“哥……哥……”
科賴恩聽到了什麼聲音,疑惑地問道:“怎麼了?美遊。”
“……沒什麼。”
美遊搖了搖頭,很快就恢復了原本的平淡,彷彿剛纔的情緒流露都只是幻覺。
科賴恩也沒有多做糾纏,說道:“休息了一下,感覺好多了。”
然後,他便走到了側躺在長凳上的伊莉雅身旁,用一隻手將她背了起來。
“那麼,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說罷,他便向着家的方向,步履蹣跚地走了。
晚風輕輕吹過,遠坂凜她們第一次見到那個無敵的男人這般脆弱,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遠遠地看着那個略顯瘦弱的身影,她們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美遊,則是一直看着科賴恩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她也沒有將自己的目光收回,眼中浮動着令人看不懂的一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