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這一刻難得的沉寂了下來,坐待晚霞將影子逐漸拉長。
在這個時間,路上的人都已經陸陸續續地回到了家中。
而在一座雖然不大,但設施卻十分完善的小公園當中,佇立着兩道身影。
“……這個……是辭職信。”
遠坂凜看了看眼前被一根竹子夾住遞過來的辭職信,又看了看跟前低着頭的伊莉雅,沉默半晌。
“原來如此……”
遠坂凜拿下了那張寫着“辭職信”三個字的白紙,彷彿是早就預料到了現在的發展一般說道:“我早就感覺可能會這樣。”
“那個……說實話……”
伊莉雅低着頭,有些不敢去看遠坂凜。
她回憶着,回憶着自己作爲魔法少女回收職階卡的這幾天,嘴巴下意識地就開始自己說了起來。
“開始時是全憑興趣,或者說有點遊戲的意思……”
“但是……雖說是魔法少女……實際上做的卻是拼上性命的戰鬥……”
昨天的Assassin(暗殺者),還有上次的Saber(劍士)……
“我已經兩次九死一生了……我已經……沒有戰鬥的理由了……也……沒有覺悟……”
說到這裏,伊莉雅閉上了眼睛,雙手因緊張而緊緊地攥住裙襬。
“所以……已經不想再戰鬥了……沒法再幫你回收卡片了……”
遠坂凜沒有多說,只是看着這樣子的伊莉雅,耐心地聽着……聽她說完自己的所思,所想。
“……害怕嗎?”
然後,她笑了。
溫柔的如同冬日升起的暖陽。
“沒什麼好害羞的……”
遠坂凜露出了一個很是輕鬆的笑容,理解地說道:“那種事情,任誰都會害怕的。”
“嗯……”
暮靄日漸低沉,預告着舊日的終止。
“那麼,卡片的回收就到此爲止了。”
遠坂凜的話音響起,沒有一絲勉強之類的情緒夾雜,讓伊莉雅有些驚訝地擡起了頭。
“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本來讓小學生替我戰鬥就是不對的,心裏只有感激,不會再強求你什麼了。”
遠坂凜說的很是灑脫,但就是這樣的態度,才讓人容易不好意思。
“……對不起。”
“都說了沒什麼好道歉的啦。”
遠坂凜這般說到,然後,看向了伊莉雅身後的紅寶石。
“那麼,已經夠了吧,紅寶石?遊戲結束了,恢復我的Master登錄。”
魔法少女的夢已經結束了,伊莉雅也希望能夠回到自己平凡的生活當中,也就理所當然的,紅寶石的回答是……
“纔不要嘞纔不要嘞~你個臭老太婆早就過了魔法少女的保質期了啦~我的Master當然應該由我做主~”
“啪!”
遠坂凜臉上青筋暴起,一把抓住了紅寶石的一對翅膀向着兩邊使勁兒拽。
“你這傢伙事到如今還給我來這個!”
“紅寶石醬纔不會屈服於暴力呢!”
任憑紅寶石在遠坂凜的手中蹂躪出了一個又一個奇怪的形狀,紅寶石也始終不願改變自己的想法。
“算了……”
最終,遠坂凜也是懶得去管了,將紅寶石丟到一旁:“反正只剩最後一張卡片,回收完畢以後,不管你說什麼都要帶走,之前隨你便。”
“不用凜說,我自會這樣做~”
“真是死棒子嘴硬!”
而一旁的伊莉雅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見到這個場面了,不知不覺已經習慣,靜靜地待在一旁臉上掛着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做個背景牆。
“就這樣,一直以來辛苦了,伊莉雅。”
遠坂凜直視着伊莉雅,語氣真摯。
“這個關係就到今天爲止,你可以迴歸你的平凡生活了……”
“你不需要再去戰鬥了,也不需要再聽從我的命令了……”
“忘記之前的事情,就當是做了一個夢好了……”
“這是……爲了彼此好……”
“一直以來……多謝了……”
說到這裏,遠坂凜停頓了片刻,隨後說道。
“就是這樣,你看可以嗎?”
“美遊。”
那熟悉的聲音於耳畔迴響,讓伊莉雅那隱藏在陰影之下的雙眼不自覺地張大。
“嗯……”
火紅的夕陽之下,伊莉雅看着那被染紅的身影,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沒有問題。”
美遊沒有目光躲閃,直直地看着伊莉雅,淡淡地說着,似乎在說着與對方毫無關係的事情。
“最後的卡片由我一個人來回收。”
“你已經不用再戰鬥了,接下來……就由我自己做個了斷。”
說罷,美遊便轉過身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彷彿,她與伊莉雅的世界……從來都沒有相交過。
美遊低着頭,沉默地走在大街上。
在她走過的路上,沒有被微風挽起的櫻花,沒有被星幕編繪的溪泉。
於是乎,有人問了。
“那樣好嗎?”
美遊的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
因爲,這本就是她所選擇的路。
“沒有……問題……”
目送着美遊走到了街道的拐角處,遠坂凜站在原地,露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
時間,在伊莉雅沒有察覺到的地方不斷流逝着。
天空中的火紅悄然逝去,黑夜重新佔據了這片領地。
公園中的路燈開始了工作,閃耀起了微弱的白光。
此時的公園早已沒有了人跡,只有伊莉雅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略顯陳舊的長椅上。
“不用回到凜那邊嗎?”她問到。
“是的,我的Master是伊莉雅嘛~”紅寶石回答。
“但我已經不會回收卡片了哦。”她又說到。
“這有什麼關係。”紅寶石回答。
“但是……”伊莉雅低着頭,藉着微弱的燈光看着自己的兩條小腿,“就算和我在一起……”
雖然她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紅寶石還是理解了她的意思,或者說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她的擔心。
“啊哈~沒有伊莉雅,我連一發魔力彈都打不出來……現在的我和伊莉雅是一體同心,一蓮託生,就算沒有戰鬥也在一起的啦。”
伊莉雅聽着紅寶石的話,露出了一個稍顯無奈的笑容:“感覺……這樣也很麻煩呢……”
“哎呀呀~這樣說好嗎?”
見伊莉雅擡起了頭,紅寶石輕飄飄地從她的身後飛到了她的面前,這樣說着。
“搞不好,會有需要魔法少女力量的時候……也說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