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時,白展堂不停地抱怨着。
他這也是滿肚子的苦水,只能找嶽不羣傾訴。
嶽不羣倒也樂意聽他這麼說個不停,沒去攔他。
“房間不錯,先給我留着,銀兩不會少了你們。”嶽不羣到了櫃檯前,就扔下一錠銀子。
至於此時的大廳,已經空無一人,倒是大街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大驚小怪。
他們都在看着天上這一出血色漫天。
“哎,還能不能讓人好好做生意了。”掌櫃在撐着臉在桌臺上苦惱着。
大廳中雖空無一人,但卻是杯盤狼藉,另一個女跑堂地正在一邊指罵門外,一邊拿着掃帚打掃着地面。
至於那掌櫃小姑子莫小貝,正站在門前,也在看熱鬧。
至於賬房,正在記着嶽不羣給的路引。
“您就住華陰啊。”賬房邊寫邊說。
“城東,離這挺遠。”嶽不羣隨口就答。
“嗯,那地挺有錢。”賬房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
“城東?那可寸土寸金,華山派在城東就有一間莊子,大傢伙都想緊挨着道君,把那地的房價猛推。”掌櫃一聽,立即湊來說話。
“對啊,害得我只能去城外買房,唉,人各有命啊。”賬房無奈空嘆。
“哼,城外那房破破爛爛,連個茅廁都得咱們自己搭,如果有兩個臭錢,我一定要買個可以自動洗茅廁的茅廁。”女跑堂一扔掃帚,便又罵罵咧咧起來。
“就像咱們客棧的茅廁。”女跑堂末了又補一句。
而嶽不羣面前的賬房臉色就稍微猶豫了。
顯然這兩人是一家子。
“我聽師父說,武功練到極致,可以直接煉化屎尿屁,通通變爲內功,小郭姐姐,你要不好好練武,那樣就能省個茅廁錢了。”莫小貝扭頭來說了一句。
“我……嘿,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女跑堂臉一紅,眼一瞪,直接呵斥道。
“哼,我都快十八了,早就是大人了。”莫小貝犟道。
“你師父怎跟你說這些?”這話是甯中則來問的。
“師父說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都說屁大點事,您說屎尿屁算啥。”莫小貝反問來。
“誒,你這小妮子,也是個大人了,說話還這麼沒臉沒皮的,回屋寫作業去,你師父給你佈置的作業都做完沒,快去。”掌櫃蹭一下站起來,也跟着呵斥起莫小貝,然後轉而又對甯中則笑道,“娃不懂事,您彆氣着啊,回頭我好好說道她,讓她給您寫個書面檢討,倒是寄給您,您看怎樣?”
甯中則見這掌櫃說話這麼軟,一時也沒法發火,不過她本來也沒打算衝這小姑娘發火,倒是楚丁青,她定要好好說道說道這傢伙。
說話這麼沒溜,好好一個小孩就被他給帶壞了。
師兄果然沒說錯,衝兒會成現在這樣子,有這傢伙一半的功勞。
“無妨,我看女娃挺有見解的,生而爲人離不開喫喝拉撒,神仙也得餐風飲露,畢竟食氣而神明,她說的也沒啥不對的。”嶽不羣站出來給莫小貝撐場面。
當然他不會將話語落在屎尿屁上。
莫小貝這一聽,可來勁了:“嫂子你瞧瞧,這位……您姓什麼?”
“免貴姓岳。”
“嫂子,您瞧這位嶽先生,說話多有……呃……”
“哲理。”賬房插一嘴。
“對,多有哲理,我被華山仙家,餐風飲露也,屎尿屁都不會有,渾然一身真氣,輕取天地元氣,化解混元,成就逍遙自在也。”
“我幫她寫的。”賬房再插一嘴。
“秀才,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先前那女跑堂瞪來。
賬房脖子一縮,立即低眉順眼,只記手上空賬。
“勿怪,勿怪,這小女娃年紀大了,越來越難管了,打小爹媽就沒了,後來她哥也沒了,我又操持這麼大家業,實在管教不了,兩位客官多包涵,我這就罰她。”掌櫃從櫃檯走出,然後快步追到莫小貝身邊,一把就捏住她的耳朵。
這身手着實是快,半點不像個不會武功的柔弱客棧掌櫃。
“先去後院,做作業去。”掌櫃厲聲呵斥着。
“成,成,我這就去,您也別老拽我耳朵的,走不了啊。”莫小貝嚷嚷着。
這場面也頗有意思,外頭吵吵嚷嚷,裏頭也是吵個沒完。
當然,嶽不羣更清楚,這一切只因白展堂傳音給掌櫃佟湘玉,與她說:“湘玉,這倆人怕是六扇門滴,不是六扇門也是英雄會誒,他們怕是要抓我。”
佟湘玉雖無修爲傍身,但似乎因爲來到這方天地後,於元氣大潮下覺醒了一種同心傳音的神通。
她就以此神通與白展堂做着對話。
“展堂,你先悄悄溜走,我來拖住這兩人。”
“湘玉,跑不了的,我等下就跟他們自首去,咱來山海界後一直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可沒幹過一件虧心事,他們不會怎滴咱的,你放心。”白展堂迴音道。
“展堂,別去,秀才,拖住展堂。”佟湘玉又拉一人來傳音。
賬房剛加入,還有些蒙:“啥?”這話直接從嘴巴里吐了出來。
“好。”然後收到佟湘玉的眼神,立即行事。
他一把就抓住了白展堂的手。
“白展堂,白兄,白大哥,老白!!”賬房大聲唸了這幾個稱呼。
聲音洪亮,看來平常沒少朗誦詩歌。
所有人都因這聲音看來,就連屋外也有人將目光從天上的血色轉移,落到大廳內,但沒見有啥,又都轉了回去。
“咋地?”白展堂也有些懵。
“老白,我給你看看手相吧,你看這……”賬房拉着他的手指指畫畫,也沒說出個什麼東西來。
“我倒是精通手相,閒來無事,要不我來看看吧。”嶽不羣饒有興趣地摻和進來。
“啊,您要不看看我的吧。”佟湘玉立即就拋下莫小貝,擠了過來,將手遞給嶽不羣。
“師兄,咱還有要緊事,別在這多耽擱了。”甯中則一把拉走嶽不羣。
嶽不羣則背手對她輕輕擺。
“誒,這位先生,您這手咋擺來擺去的?不會真要給咱掌櫃看手相吧。”小郭姑娘從後頭冒出來。
“有些熱,扇扇風,涼快涼快。”嶽不羣輕描淡寫道。
“兩位大哥大姐,我認罪,他們與這些事沒任何關係。”白展堂哭喪着臉來說話。
“你有什麼罪?”嶽不羣微笑問道。
“我本名白玉湯,以前諢號盜聖。”白展堂答道。
“偷啥了?”嶽不羣問他。
“啥也沒偷。”白展堂委屈巴巴道。
“那你好意思叫盜聖?”嶽不羣反問。
“師兄。”甯中則再度拉了拉嶽不羣的袖口。
“行了,不與你等耍了,還有要事在身,那定金就放着,房間給我留着,改日我再來做客。”嶽不羣笑了笑。
“啥?您不抓我啊?”白展堂訝異道。
本還想唱一曲蓮花落活躍活躍氣氛的,好讓這位疑似捕快的大俠可憐他。
“你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這麼怕捕快。”嶽不羣問道。
“沒,就是習慣了,咱這免罪金牌在咱這也用不了了,就怕被人翻舊賬啊。”白展堂起了身,苦着臉道。
“行了,莫小貝那小姑娘呢?”嶽不羣沒在這事上多說什麼,免罪金牌這玩意他不會發,也沒必要給白展堂發。
“呃,這位捕頭,神捕,小貝犯事了?她……她是華山派弟子,她指定不敢犯法的,最多就嘴巴壞些,不敢殺人犯火的,您就放過她吧。”佟湘玉一下子就慌起來。
“讓她給她師父帶個話。”
“啥話?”
“再誤人子弟,就讓他一輩子住思過崖。”
“好好。”佟湘玉一口答應下來。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連片的咋咋呼呼聲。
“哇……”
“快來看神仙!”
只見上百道仙光從華山方向飛射而出,往四面八方而去,將天上的血光都給遮了七七八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