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鳳怡感覺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轉頭一看,是一貫不剃鬍子的哥哥。陳如海濃眉大眼,長臉,加上雖然不剃,但修整了一下的鬍子,竟然有點那些藝術家的感覺。眼睛很明亮。
陳鳳怡曾向媽媽撒嬌,怎麼哥哥比她還好看,太不公平了。
每次放假回來,爸爸總嚷着陳如海要剃鬍子,要精神一點。陳如海反駁,精神與不精神與鬍子完全沒有關係。爸爸喃喃地說:“像個老頭一樣,不老也讓人覺得老了。”
陳如海自從高中起便很少剃鬍子了。不知是愛上了鬍子還是對鬍子有情結。有很多次,陳鳳怡問:“哥,你幹嘛一定不剃鬍子呢?回家又要被罵的,像個小老頭。”
陳如海說:“鬍子是小事,幹嘛要把它想象成大事?”似乎是爲了表示自己的獨一無二,所以鬍子一直伴着他。
陳鳳怡突然想起,昭陽有一個信說,爲了見她,他特意剃了鬍子,穿扮得人五人六的纔出門。竟是有點相似的感覺。看到哥哥,陳鳳怡笑得很燦爛,說:“哥。你飆車了吧,這麼快的。”
陳如海微微一笑,說:“走吧。三更半夜的。餓不餓?要不要去喫宵夜?”
陳鳳怡說:“剛纔吃了一個方便麪,就在網吧喫的。”
陳如海說:“方便麪,還是少喫一點。”說完,拿起她的皮箱杆。
陳鳳怡去前臺結賬,片刻之間,便上了車。坐下後,問:“爸媽睡了吧。”
陳如海說:“早睡了。你困的話,在車上先睡一會。我開慢一點。”陳鳳怡說:“能開多快開多快。你有車之後,還沒有帶我飆車呢。”
陳如海笑了笑,開動車後,果然是能開多快便開多快。但陳鳳怡上車沒五分鐘便睡着了。弱不禁風,小鳥依人,陳如海看着妹妹,要不是聯繫上陳冰冰,得知妹妹越洋去尋找不可能的愛情,可能這時他還矇在鼓裏。知道妹妹要見的人,甚至沒有出現,不想相見。他心裏急到差點飛去法國找她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妹妹竟大膽如斯了。
這是妹妹第二次受到感情的挫敗,這一次她能爬得起來嗎?
聽陳冰冰的講述,知道這一次完全不能怪別人,都是妹妹自己一廂情願。他不知道爲什麼妹妹會突然變得這麼傻。難道說這是愛情的魅力?以至於讓人迷失了自我?她明明有過第一次的挫敗,爲什麼還要繼續第二次犯錯呢?
得知妹妹回國,陳如海向公司請了假,回了一趟老家,他要看着陳鳳怡平安無事才肯放下心。
小時候,父母偏愛他,就像很多傳統的父母一樣,重男輕女。對陳鳳怡,父母沒有給予過足夠的愛。甚至爲了支持他,家裏人讓妹妹讀中專,說是中專既可學習一技之長,又可以早點出社會。
家裏不說是非常窮苦,但支持二個孩子讀書很喫力。沒有背景,向銀行貸款交學費也有限。陳如海理解,父母這樣做無可厚非,畢竟二位老人,未來的生活,還得靠他。
陳如海有想過妹妹一天沒找到值得託付的人,他一天單身。因爲他以爲一旦自己有了妻兒,對妹妹便會少了一份關心。這個原因,他誰也不曾透露過。父母一直爲這事,唉聲嘆氣的,妹妹也在一旁出謀劃策的。
也許是陳鳳怡太懂事了,陳如海也畢業了,父母突然意識到自己當時的做法,做得離譜之極。想補救,可是,已經回不了過去。以後對愛女,只能是加倍噓寒問暖。至於陳鳳怡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再也沒有去幹涉她做事情。包括她突然說要去法國一段時間,全家一致支持,並要把積蓄拿出來給她遊玩。
陳鳳怡阻止父母給錢,她說,這幾年一直省喫儉用,不亂買東西,就是爲了去完夢。完夢嘛,肯定是要用自己的錢。父母無奈,只得叮囑她出門在外要加倍小心。
陳鳳怡也知道父母的轉變是因爲陳如海在一旁不斷地埋怨爲什麼不讓她去讀高中和大學,現在中專畢業,太難找工作了。工作是其一,其二是不應該偏愛哥哥,對她的愛偏少了,連好喫的都是哥哥優先。雖然哥哥總會把好喫的偷拿給她,但她心裏不舒服得很。
陳鳳怡當時得知要去報讀中專,沒有高中這個選項時,心裏難過得在夜裏蓋過被單哭過幾次。不僅僅因爲讀書,還有一件事,就是要和趙文敬分隔二地。她和趙文敬從小學至初中都在同一個學校,大部分時間是同班同學,因在家缺少關愛,不知不覺地把重心移到了朦朧的早戀。趙文敬自小便是對她噓寒問暖的,二人青梅竹馬的。她自然感動得一塌糊塗的。
早戀註定是失敗的,天各一方,更令這份戀情加速夭折。那時候,手機又沒有普及,聯繫一個人,除了信件,便是固定電話。全宿舍樓就那麼一個電話,怎麼在準確的時間通話當真不容易。而信件,投遞過去,收到的時間不像現在的快遞,要過很久才能收到。真是收到信,花朵都謝了。
維繫這樣一份感情,二人又還是孩子,懂不了那麼多,相隔兩地的,不免有諸多的猜忌。於是維繫起來,可算是心力交瘁啊。這種感情註定會讓很多人敗下陣,包括他們兩個。即使他們有過山盟海誓,也敵不過距離,敵不過時間。陳如海知道越文敬與妹妹的事,但他自己無力幫他們,他那時被學業和父母的期望壓得喘不過氣。因爲,他的成績並不很好,要達到理想狀態要花很多的精力。
陳如海看着疲倦熟睡的妹妹,便忍不住地回憶過往的歲月。妹妹的幸福,他要幫她促成,而不是讓她自由亂闖。不應再讓她傷心失望,不會讓她一個單獨面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