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老王,這才幾年,怎麼身體就這樣子了呀。”我爸先開口,用最家常的問候方式,儘量保持平靜。
王斌爸爸強撐着坐起來,靠着牀邊半倚着,強擠出來一絲微笑。“是呀,人算不如天算,以前啥毛病沒有,這倒好,一病就病成這樣了。”
“沒事沒事,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咱們就配合醫生治療,肯定會好起來的。”
“我自己倒是沒啥,到時候兩眼一閉,啥也不知道了。可憐了王斌他媽,以後帶着兩個兒子,這日子可怎麼過呀,哎。”話音未落,王斌媽媽哇的一聲就控制不住情緒,捂着臉衝出了病房。
聽着這心酸的話,我媽也眼角溼潤,緩緩的說了句:“老王,經濟上有什麼困難就開口,我們農村人,多了沒有,臨時拿一點應急是可以的。”我驚訝於這話是從我媽口中說出來的,心裏暗想,即便我媽平時多麼勢利,最關鍵的時刻,也顯現出來了她善良的一面。
“現在暫時是不用的,心意領了。爲了看病,城裏的房子和農村的都賣了,前前後後也花了七八十萬了。哎,咱們農村人真是不行,沒文化,不像人家城裏的,還有醫療保險。這每天拿錢出去都不當錢了,和廢紙差不多了。要是有個保險,多少還能報銷還能賠錢。這我要是走了,他們娘三可就啥都沒有了。”王斌他爸說着,眼角開始溼潤。
“老劉呀,我這個大兒子,雖然各個方面都不是很優秀,但是他夠孝順,心地善良。老早就看上你家小娜了,我是看不到他們能不能走到一起了,以後這孩子有啥做的不好的,你們多擔待。”王斌爸爸這一開口,竟搞得我爸媽不知道如何拒絕。似乎是託付、也是順便就把這件事情定下來了。
“沒事,老王,以後家裏有啥事,我們能幫的肯定會幫。”我爸見氣氛有些尷尬,趕緊把話題緩和一下。“小娜,你去和王斌看看阿姨怎麼樣了,去勸勸。”我爸故意支開我和王斌,對我使了個眼色。
我和王斌乖乖的從病房走出來,看見走廊盡頭一個孤獨的背影。雖然傷感,但是背影看起來並不單薄。王斌一家人都是喜歡美食大於其他,在他們家,喫飯是第一要事,不管家裏條件如何,一定要喫的好,至於身材、健康、穿着打扮這些,對於他們來說都是次要的。所以王斌他媽的身材可想而知,而也是因爲這種無限制的暴飲暴食,不科學的飲食方式,導致了王斌爸爸得了胃癌。
“阿姨,別哭了,傷眼睛。”我輕撫了一下王斌媽媽的肩膀,安慰她。
“沒事兒沒事兒,你們去外面轉轉吧,我一會就好了。”
“媽,我和小娜去給叔叔買包煙。”王斌交代一句,拉着我走出了醫院。
再次回到病房的時候,王斌他爸已經躺下,吸着氧氣,腹部插着各種管子。我不喜歡也不敢看這種場面,瞄了一眼就沒敢多看。至於王斌他爸和我爸媽在病房裏究竟說了什麼,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