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你啥時候發工資？”八卦聊完之後，開始轉入正題，研究正經事了。
“應該是這個月28號，咋了？”
“沒事，我想着等你發了工資，我們是不是就可以搬出來住了？一直住在李楠這邊也不太方便，你那邊應該也是吧，總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
“是呀，我也想說呢，不過我工資不高，估計也就2000多，如果我們搬出來的話，只能租那種最破的農民房。我公司附近的單房要大幾百了。”
“破點就破點吧，總好過在人家那邊一直住着。有時候買些蔬菜水果啥的，一個月下來也花了不少，自己住的話，我們都可以再省一些，你說呢？”
“行，那我們都找一找，你也看看這附近有沒有房子，住這附近離你上班近，離我上班的地方也不遠，騎自行車都可以去。”
“回頭我問問王媛，讓她幫着找一找。”
王斌的工作是週末休息，而我卻恰恰相反，週末是最忙也是最有可能賺錢的時候。和他匆匆忙忙吃了午飯後，我便回去上班，王斌說他下午在周邊找找房子。還沒等我下班，王斌就發來信息說，他找到了一個房子，等我下班後一起去看看。
“今天怎麼樣？客戶多嗎？”一見面王斌問道。
“不咋樣，客戶不少，但是都跑別人那邊去買了，我累死累活才賣了3部，提成才幾十塊錢。”
“沒事沒事，積少成多嘛，別累壞了自己。餓不餓，先去喫點東西，再去看房子？”
“不吃了，下午喫的晚，現在都不餓，直接去看看房子，然後早點回去休息。”
王斌說看好的那房子，在東門對面的農民房片區，步行到上班的地方大概十五分鐘左右。只有一個房間，共用廚房和洗手間，唯一的優點就是房租便宜，一個月才350。聽着這誘人的價格，我拉着王斌手臂說，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王斌怕我失望太大，只說了一句：“先看看再說，不滿意再去找別的房子。”
我們走到村子門口，看見有個牌匾，上面寫着村的名字，因爲天黑，我也沒看清楚上面寫的具體是什麼字。走過牌匾之後，先是幾條比較寬敞的路，路兩邊非常熱鬧，都是賣宵夜和公用電話、小超市。人也非常多，形形色色，有的穿着正裝、有的穿着休閒裝，也有穿的相對暴露一些，深圳的冬天其實不算暖，但是有些年輕的姑娘就喜歡露出一大截白腿。攤位上的老闆們繫着油光鋥亮的圍裙，用手抓着豆芽、米粉、青菜，掂着鍋在炒米粉，三三兩兩的人在等着打包，仔細看老闆的手指甲裏，藏滿了黑黑的污垢。對於我這種有潔癖的人來說，看到這樣的，這個飯我是真的喫不下的。空氣裏瀰漫着油煙味，偶爾也飄來炒菜的香味，還有一種說不出的下水道反上來的酸臭味，別提多酸爽了。
再往裏面走，漸漸的就發現道路越來越窄，密密麻麻的樓一棟挨着一棟，兩棟樓間距大概就2米左右，幾年後我才知道，這種就是人們常說的：拉手樓。顧名思義，兩棟樓的住戶如果伸出手臂，都可以握手了。可想而知這個距離究竟有多近。狹小的馬路，勉強夠我和王斌並排走，偶爾對面有人過來，就得先讓一步。和剛纔的煙火氣對比，此刻竟然有些冷清，甚至安靜的有點嚇人。王斌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給了我很大的安全感，我對王斌說，以後下班得他接我纔行，因爲我似乎找不到路。
“我們這個房子呀，你想要多大面積的都有，看你們自己需求。現在4樓和6樓有兩套空的，你們想看哪套？”中年男人說着一嘴的廣普，我們只能聽懂個大概。
“哪套便宜？我們就兩個人住，不用太大。”沒等王斌開口，我就先說了。
“那就是6樓啦，樓層高價格便宜點，因爲要爬樓梯的啦。不過那件真的很小，不知道你們能不能住下。”房東拿着鑰匙，一邊上樓一邊對着我說。
“沒關係，當作鍛鍊身體了。”我笑着。心裏想的是，省錢纔是最關鍵的。可是剛說完就被打臉了，我和王斌氣喘噓噓的爬到六樓，已經沒了什麼力氣，反而房東卻面不改色，應該是每天都爬上爬下吧。
“喏，就是這間啦。你們自己看看，這裏面基本上就是空房，有一張牀一張桌子。左手邊是公用的洗手間和淋浴房，右邊那個長長的地方是公用廚房。這間房租每個月350塊，押二付一。”
房東打開房門的一瞬間，我才直到所謂的小和破是怎樣的，裏面只有一張1.35米的牀，是那種木板釘的，沒有牀墊和牀頭，看起來就是那種批發市場裝蔬菜的木條箱子拼起來的差不多，甚至還沒有那個結實的感覺。傍邊是一張1米的桌子，也是自己用木條釘的，不誇張的說，桌腿都還有木頭本身的毛刺，連基本的拋光都沒有做。四面牆壁輕輕一敲就知道是那種三合板的湊合的，感覺一腳都可以踹開個洞出來。王斌和我對視了一下，然後悄悄的說了一句，我們再去看看別的。
我們和房東先生說，要考慮一下，房東倒也熱情，告訴我們慢慢考慮，因爲要過年了，很多人都返鄉了，空房子沒那麼緊俏。如果是年後的話，這種房子也很快會被訂出去的。我和王斌慢慢的走下樓，在狹長的小路上走着，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要不，我們就租這裏吧，雖然又破又小，但是總是有個自己住的地方，你說呢？”我擡頭問王斌。
“我倒是沒啥，就是覺得虧待了你，這個環境我真怕你受不了。”
“哎，沒辦法呀，咱們好好努力，賺的多了，就可以搬去好的地方了，不是嗎？我也不想一直住在同學那，這種人情債以後很難還的。咱們現在苦一點，以後就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