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文瑾一邊走着,一邊凝眉瞧着院落中的景色。
她自小在北京城長大,不止一次看見過萬里雪飄的北國,網絡上有句“一下雪北京就變成了北平”很是流行,那時候,佟文瑾只覺得北京城的雪是詩意而美麗的。
可如今穿越到了三百年前的大清朝,她只覺得這雪沉悶而又無趣。
更何況,自剛穿來那日把她塞進這具已經快嚥氣的身體之後,系統就陷入了沉睡之中,佟文瑾也不止一次想要喚醒系統,可卻總是如石沉大海一般毫無迴應。
歷經世事,系統對她而言早已不只是一個金手指而已了。
而此時,系統杳無音訊,她也被困在這小小的院落裏。
還沒走到正房前,遠遠的便聽到了自廳內傳來的聲音,熱鬧得緊。
雅爾甘還沒來及小跑兩步上前,就見着門口的布簾子被人從裏往外掀開,打裏面走出來了個看着十七八歲的大丫鬟,一見着佟文瑾便驚喜道:“格格來了!正巧了,太太剛差我出來接格格,可見是母女同心!”
見着她,雅爾甘也連忙叫了聲:“達春姐姐好!”
“好好好!前些日子你在格格身邊伺候的上心,太太可都看在眼裏,昨兒個還和烏嬤嬤唸叨着要好好地賞你一回兒,你到時候得了賞賜,也要記着主子們的好!”目光轉到雅爾甘身上,達春也並不覺眼生,畢竟雅爾甘在撥給原身伺候之前,就是跟在她身後打下手的,寒暄了兩句,又道,“行了,我這兒陪着格格進去,你到隔壁的茶水房去看看還有什麼能搭把手的!”
聽她這麼說,雅爾甘口中稱是,向佟文瑾福了福身子就轉身往旁邊的屋子走去。
這邊打發走雅爾甘,達春又對着佟文瑾繼續笑道:“格格快些隨我進去吧,外面這又是颳風又是下雪的,實在是冷得很!”
說完,便一回身擡手又掀開了布簾子等着佟文瑾進去。
在原身的記憶中,達春是赫舍里氏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此刻一見面佟文瑾便明白是爲何了,瞧她這不過短短几句話都說得那叫一個滴水不漏。
佟文瑾朝她弱弱地笑笑,並沒有接話。
剛進屋就感覺到一股暖意撲面而來,這屋子裏看樣子是燒了不少的火盆,不管外面有多冷,一進來只覺得裏面溫暖如春。
大抵是因爲家中還有兩個小主子的緣故,赫舍里氏處的一應傢俱擺設求得就是千萬不能讓兩個小祖宗磕着碰着,但凡是沒有必要的桌椅板凳統統都被搬了出去,整個屋子簡單地出奇,一眼望去最爲醒目的就是堂前擺着的那架大得離譜得花梨木寶塌和鋪得滿地都是的絨毯。
赫舍里氏正坐在榻上同身旁的烏嬤嬤說着些什麼,聽見門口傳來的動靜看過來,就見佟文瑾一進屋就直接往自己這邊走來,乖巧地倚進自己地懷裏。
“女兒給額娘請安!”佟文瑾軟軟地靠在赫舍里氏地身上,伸出手拉了拉赫舍里氏地袖口,輕聲道,“女兒今早起牀的時候多磨蹭了一會兒,若是耽誤了時辰,額娘可不要怪女兒呀。”
一旁站着的烏嬤嬤是赫舍里氏的乳母,在赫舍里氏面前很有幾分體面,對原身姐弟兩個也是真心疼愛,此刻正一邊幫佟文瑾脫下還帶着寒氣的斗篷一邊心疼地摸了摸她冰冰涼的小臉蛋,道:“格格這是哪裏的話,只要格格身子養好,太太心裏只有高興地份兒!”
“嬤嬤說的沒錯,額娘心裏除了盼着你能平平安安的就再也沒有別的什麼可求了!你平日裏在哪裏磕着碰着了都能讓額娘心疼得不得了,這次這一病可真是要了額孃的半條命了!”赫舍里氏滿眼疼愛地看着佟文瑾,手上不停地捋着她搭在身後地小辮兒。
赫舍里氏嫁給佟國維的時候,佟國維膝下已有兩個庶子,雖說她過門沒多久就懷上了身孕,可大概是孕中思慮過重的緣故,這個女兒生下來就先天不足自小醫藥不斷,赫舍里氏自來對這個孩子就充滿了愧疚與憐惜。
擡頭對上赫舍里氏的目光柔柔一笑,佟文瑾並未接話,而是掃視了一圈屋子,輕聲問道:“怎麼不見隆科多?”
“哥兒昨兒個鬧騰了大半夜,已經有人過來遞過話了,想來現在還在牀上睡着。等格格陪太太用完早膳,想必哥兒也就該起了,到時候格格就能見到哥兒了!”烏嬤嬤聽到她的問話,手上端着達春剛剛從屋外遞進來的藥碗,邊吹邊回答道,“格格該喝藥了!這回格格病了,哥兒也是關心得緊,總想叫奴才們帶着到屋子裏看格格去!可見到底是嫡親的姐弟!”
赫舍里氏接過藥碗,覺得還是有些燙,拿着碗中的湯匙來回攪動,一股兒濃烈的中藥味兒瞬間瀰漫開來。
過了片刻,似乎是覺得溫度正合適了,赫舍里氏這才舀了一勺藥汁兒喂到佟文瑾嘴邊:“再過幾日就是你的生辰,快些把身子養好了,額娘到時候小辦一場放你出去活動多動如何?”
佟文瑾擰着眉頭擡頭看了眼赫舍里氏又低頭看了眼喂到嘴邊的湯藥,思考了一秒赫舍里氏知道自己鳩佔鵲巢住進這具身體的可能性,片刻後還是張口喝了進去,又苦又澀的味道瞬間直衝大腦幾乎都要讓佟文瑾窒息了,忍不住一連咳嗽了好多聲。
好不容易緩過氣,佟文瑾朝赫舍里氏露出了一個真·虛弱地苦澀笑容,伸出細竹竿般地小胳膊從她手裏接過藥碗直接一口氣喝完。
“快,快!嬤嬤給妞妞喂顆蜜餞子!”赫舍里氏心疼地不斷撫着佟文瑾微微顫抖的身體,原身本就是個最柔弱溫順不過的性子,就算因爲自小體弱多病從懂事起就不斷喝着各樣式的湯藥,也不曾掉過一滴眼淚。可就是這樣聽話的孩子,也從不見長生天垂憐,時不時地就總是要病上一遭,尤其這一次更是兇險萬分差一點就真的丟了性命,念及傷心處,赫舍里氏又忍不住微微溼了眼眶。
一碗中藥就這麼直接幹了下去,就算立馬塞了顆蜜餞進嘴裏,佟文瑾也依舊覺得自己整個口腔裏都是那股難聞的氣味,此時也沒有心情再去安慰赫舍里氏,只做不覺,自顧地向旁邊地烏嬤嬤道:“麻煩嬤嬤給我端杯水來!”
待佟文瑾在這邊軟榻上喝完藥,達春才從旁邊的小隔間走出來:“太太,早膳已經備好了!”
赫舍里氏聞言總算鬆開了半摟着佟文瑾的雙臂,待佟文瑾往外退了兩步這才站起身來牽住她的小手繞過落地琉璃屏風往小隔間坐下,一邊還招呼着達春端了個小小的繡凳安置在自己的身邊,還順道讓拿了副碗筷一併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