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病弱皇貴妃的清穿日常 >第25章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在董鄂妃薨逝之事以她被追封爲皇后下葬進皇陵爲結局塵埃落定之後的某一個夜晚。

    佟妃褪去一身的疲憊回到了自己的寢宮,正半靠在華麗的搖牀之上捧着一本書細細品讀的時候,依勒佳卻一臉神色匆匆地從外間走進直行到了搖牀之前。

    “主子!”她身下仍舊是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口中的語氣卻明顯不如平日裏穩重。

    佟妃放下手中的書冊,擡眼望去只覺得十分意外。

    依勒佳是個什麼樣的性子但凡是與她認識相處過幾天的人都一清二楚,更何況是與她朝夕相處了數年的佟妃?她向來是不管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都能保持一臉平靜的。

    可還不等佟妃張口打趣她兩句,依勒佳便一伸手朝遞過了一件兒東西。

    “主子您看!”依勒佳眉頭緊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佟妃本是不經意地打眼一掃,等真看過去的時候,本還有些含笑的目光卻也瞬間地凝固了下來。

    因爲她也第一時間認出了依勒佳遞過來的東西代表着的是誰——乾清宮的太監總管吳良輔。

    她還來不及問一問依勒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平白無故地這吳良輔又突然傳來了怎樣的口信。

    這些天自董鄂妃逝世之後便由一連串兒的事情堆積在她心頭形成的重重鬱氣便如潮水般包裹了她的周身,讓她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一些過往的回憶之中。

    佟妃低低地喟嘆了一聲,細細算來,這件兒代表着吳良輔身份的貼身之物與她已經闊別了四年之久了。

    四年啊……

    佟妃出生的時候,滿族還未入關。

    雖然那時佟家已經舉族跟隨愛新覺羅家起兵,但是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定居遼東之地做了數百年大明的漢臣,生活習俗更多的都偏向漢人。

    崇德五年,佟妃的阿瑪佟圖賴正跟隨睿親王多爾袞圍攻錦州,趁着打仗間的空閒時候,他掐算着出發之前府中老大夫爲自己妻子推算的產期寫了封信寄回了老家,照着自己長子佟國綱的舊例爲新生的閨女也取了一個漢名。

    後來佟妃曾不止一次的想過,是不是自己這一生所經歷的所有事情,在阿瑪爲她取下這個名字那一瞬間便已經註定了呢?

    ……

    順治十年的大選中,年僅十三歲的佟妃就這樣被選進了皇宮。

    宮中滿洲出身的妃嬪很少,所以縱使最開始的她只是以庶妃的位份入宮,也得以能獨佔了景仁宮這麼大的一個宮殿。

    可每當夜幕降臨,她獨自一人躺在這空曠的寢宮中時,佟妃總會有一種天地間只剩下了她一人的寂謬之感。

    這種寂寥,陪伴着她度過了後宮中無數個日日夜夜。

    直到她第一次見到順治。

    佟妃現在都還記得,爲御輦開道的靜鞭聲在景仁宮門前停下的時候,順治身旁的唱起小太監高亢而嘹亮的聲音頓時響起。

    她帶着整個景仁宮中伺候的太監宮女垂眸等候在前院,等視線的餘光掃過轉過石影壁的憧憧人影的時候,由她帶着,院子裏的所有人瞬間跪了一地,恭謹地向他行禮。

    “都起來吧!”佟妃低着頭看不見他一擡手隨意的一揮,只能聽見他清亮又舒朗的聲音。

    “你叫什麼名字?”順治問道。

    佟妃先是一愣,隨後低聲作答。

    誰知下一秒他便輕笑着問道:“簌簌……居然是個漢名嗎?我記得你選秀的時候內務府的冊子上寫的你是崇德五年十一月生人,這名兒可是取自‘宮牆應聞簌簌,密雪浩若飛花’?”

    佟妃愕然,忍不住忘記了宮中教養嬤嬤曾經的諄諄教誨擡頭向着順治望去,捕捉到了他眼中來不及掩飾的驚豔和猛然被看破的閃躲。

    ……

    佟家家學淵源,佟氏子弟皆通漢學,中原文化燦爛而瑰麗,大概沒有人不會爲它着迷。

    佟妃自幼學得就是四書五經,看得就是詩詞歌賦。

    可她身邊的童年玩伴們卻都是些標準的滿洲少女,論騎馬打獵她們有些甚至是不輸男兒的,可說到這些……她們連漢話都聽不懂,再多的就更不用提。

    佟妃與順治的愛情來得如此順理成章,畢竟他們有相仿的年紀,相同的愛好,相似的性情。

    沒過多久,佟妃便有孕了。

    順治像所有陷入了愛情中的男人一樣,對這個自己心愛的女人孕育着的小生命充滿着期待與呵護,甚至連掩飾都不會,也不屑。

    可是……縱使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又能怎樣呢?宮宅之中的婦人手段,遠遠不是他所能理解的。

    佟妃從熱戀的迷瘴中清醒過來的時候,自幼聰慧的她立馬看清了自己已經步入了怎樣的險境。

    除了與順治彷彿靈魂相通般的愛好與性格,順治最讓佟妃心動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眼中那團彷彿永遠不會熄滅的火焰,這團火焰在這座死氣沉沉的禁宮之中是如此的鮮活,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

    可是佟妃知道,在多爾袞死去之後,等順治與孝莊太后之間的矛盾到達最尖銳的頂點時,這團妄想衝破一切束縛的火焰會灼傷靠近它的所有人,包括順治自己。

    佟妃有時候也會驚詫自己的冷漠與無情,她知道自己是愛着順治的,可這份愛在自己的父母兄弟,在自己背後的家族,還有自己的玄燁面前,不值一提。

    與佟妃不同,順治的心冷硬又柔軟。

    雖然他不理解,但他知道佟妃不願意,所以他放開了她。

    佟妃覺得自己可能永遠也不能理解董鄂妃這樣的女人。

    董鄂妃剛進宮的時候,佟妃在御花園中遠遠地見過他們幾次,後宮中處處流傳着關於董鄂妃盛寵的故事,西六宮中那幾個蒙古福晉還偶爾會結伴嘲弄一番她這個舊人。

    佟妃看的出來董鄂妃是個極其聰明的女人。

    她一定不會感覺不到那時候的順治對她幾乎爲零的情意,可是她還是全盤接受了順治給她的一切,她沉迷於他虛假的溫柔之中,接受了那些與災禍相伴的矚目與榮光。

    順治是個既敏感又多情的人,所以在董鄂妃獻祭了自己父親弟弟的前途、獻祭了董鄂氏一族未來數百年的命運之後,如願以償地得到了順治的愛。

    在所有人的眼中,順治與董鄂妃幾乎成了先帝與海蘭珠的翻版。

    ……

    佟妃就這樣冷眼的看着,但有時候看看董鄂妃再看看自己,她也會恍惚地在心中詢問,自己真的有愛過順治嗎?

    “主子!主子您怎麼樣了?”似乎是佟妃陷入回憶之中的時間有些太長,依勒佳忍不住皺着眉低低地喚了她幾聲。

    被她的呼聲拉回了思緒的佟妃一眨眼,才穩住了在過去的故事裏有些波動的心神,看向眼神焦急的望向自己的依勒佳,她微微一笑輕聲安撫道:“沒事的,不用擔心,就是好久沒見過這東西了,總是會覺得有些懷念的呀!”

    她伸手摩挲着手中的玉環片刻又纔開口:“咱們這位吳總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光看他能安安穩穩地在萬歲爺身邊呆上十幾年便能知道地一清二楚了。依勒佳你說說,他時隔多年突然又這般向我示好是個什麼意思?”

    依勒佳聞言搖頭:“奴才愚鈍!”

    “呵~”佟妃本就是知道依勒佳性子的,聞言也不覺意外,只是輕笑一聲,“好了,我也不爲難你了!他叫人帶來了什麼樣的口信,你且跟我說說罷。”

    誰知提到此事,依勒佳又是臉色微變。

    她環顧了寢宮內一圈,縱使剛剛亮出吳良輔給出的信物之時她就已經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小宮女,此刻卻還是謹慎地先向佟妃屈膝告罪之後才上前一步附在她耳邊娓娓道來。

    ……

    聽完依勒佳的轉述,佟妃心中咯噔一下:怪不得!

    怪不得依勒佳今日如此的不淡定,畢竟吳良輔傳過來的誅心之言也實在太過離譜了一些!

    但凡這些話兒傳進了別人的耳中,犯得可不是一個簡簡單單地殺頭之罪!

    也怪不得……她心中一動,也明白了吳良輔將這個消息遞給自己的原因。

    只是,這到底只是吳良輔自己的推測而已!

    佟妃此刻糾結不已。

    要相信嗎?又能相信嗎?

    佟妃從未後悔過自己當年的決定,也從未懷疑過自己的玄燁會不會是大清朝下一任的主人!

    縱使當年董鄂妃所生的皇四子被順治昭告天下稱之爲“朕之第一子也”的時候也是如此。

    因爲佟妃知道,那個孩子是活不下來的。

    而在順治的心中,玄燁纔是第一個帶着他的真心與期盼降生在這個世上的孩子。

    所以,此時的佟妃又陷入了一個讓她極其兩難的抉擇裏。

    對於吳良輔今日投誠示好般遞過來的這個消息,她究竟要採取一些行動呢?

    不管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以不變應萬變似乎纔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

    佟妃的心中也有很多的不安。

    四年多的時光,一千七百多個日日夜夜,不經維繫的父母之愛,真的能細水流長至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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